赶紧又憋了回去。
意外的是,斯庭没有生气,他走了过来,看着陆南之,语气有些僵硬,“你在笑什么?”
见他没有发火,陆南之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点,委婉地指了指水瓶,“你觉得,能喝吗?”
“不能,”斯庭斩钉截铁道,“但你好像非喝不可,所以可能有什么玄机在里边。”
想了想,他问,“中医?”
陆南之赶紧捂住嘴,她怕再慢一秒钟,会被斯庭看到自己过分扭曲的笑容。
其实斯庭很讨厌这样,很讨厌看到别人隐瞒着自己的笑。
那个表情,不管是怎么样的,在他眼中都无异于嘲讽。
她第一次笑的时候,斯庭的火就窜了起来,可他强忍着压住了,他告诫自己,不要发脾气,耐心地上前问一问,问问她到底在笑什么。
可陆南之没说,她还是在笑。
斯庭真的很想把手里那个愚蠢的瓶子丢出去,掐住陆南之的脖子,让她闭嘴,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问题是,一旦这么做了,之前他所做的一切,又变得没有意义了。
自己不就是想要看到她放松的笑吗?
就像,在陈安面前一样。
斯庭虽然站在陆南之面前,但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努力对抗着自己快要爆炸的情绪,心里的声音尖叫着嘶吼着让自己务必冷静。
突然,陆南之冰凉的手掌握住了他滚烫的手腕,她接过了那瓶热水,暖着自己的手。
“中国人是有喝热水的习惯的,所以家家户户都有热水壶,不用热水壶的话,饮水机上也会自带烧水功能,甚至破壁机、豆浆机这些家电,也都可以烧热水。”笑够了的陆南之耐心地解释。
她指了指手里皱巴巴的瓶子,“我刚刚也不是在笑你,我是想到了一件小学时候发生的事。”
斯庭回过了神,垂眸看着她。
他的心中涌出了那股久违了的热感。
斯庭颇感不适地按了按胸口,好像陆南之的每一句话,最终都会流到心里的这个地方。
“我小时候几乎没有喝饮料的机会,这种瓶装的矿泉水,更是很少喝到,但只要是春游或者秋游时,我妈都会买瓶水给我,瓶里的水喝完之后,她会给我灌上自己烧的凉白开,带到学校课间喝。”
“但第一次买矿泉水的时候,她不知道瓶子是不耐高温的,在里边灌上了开水,结果瓶子‘咻’地一下缩了起来,立都立不住。”
陆南之弯着眼睛笑着说。
那天她和妈妈都笑的很开心,那个破破烂烂的矿泉水瓶,像是触发了两人的什么机关,之后连续好几天,只要想起这件事,她们就会笑作一团。
原来不是在嘲讽自己,斯庭心里想,而是想到了童年的趣事。
他脑海中响起成年女人清脆愉悦的笑声,在破旧颓败的红灯区,那个狭小的一居室里,他好像也有这样欢声笑语的记忆。
斯庭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他说,“那我叫个客房服务,让他们送一杯热水上来吧,我会吩咐下去,让手下人今天就买一个热水壶和保温杯送上来给你。”
“还需要什么吗,都告诉我,我让他们去买。”斯庭温和地问。
“没有什么了,”陆南之摇了摇头,看着他拿起床边的电话,她舔了舔嘴唇,小声说了句,“谢谢你。”
斯庭一怔。
客房服务接通,他满脑子都是陆南之的那句道谢,应和的有些慌张。
今天之前,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空气,没有仆人和保镖,精神会没有平时那么紧绷。
陈安的脸浮现在陆南之脑中,她握着手里的矿泉水瓶,轻轻叹了口气,重新看向斯庭的时候,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