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从云大步上前,拦在了沈弃面前。
那侍女倒是不见慌乱,十分镇定盈盈一福身,柔声解释道:“奴婢想伺候小仙长沐浴,他可能不太习惯受了惊。”
慕从云回头,就见沈弃摇了摇头,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她、她要脱我衣服,还、还想摸我……”
侍女瞪大了眼,想辩解什么,却见慕从云已经冷了脸色:“出去!”
侍女顿时不敢再多言,只能行了礼退了出去。
慕从云这才转身将沈弃拉起来,见他只是衣襟乱了些并没有什么不妥,才不快道:“毒门的侍女也太过——”
话到嘴边,到底说不出口,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快些洗,师兄守在外面,不会有旁人闯进来。”
慕从云安抚一句,便要出去给他守着门,但还没来得及转身,衣袖就被拽住了。沈弃抿抿唇小心翼翼看他:“师兄和我一起洗吧?”
他垂着眼还有些害怕的模样,小声嘟囔着:“我总觉得她不是好人,这里的人也都怪怪的,有点害怕。”
这话正说在了慕从云心坎上,虽然抵达毒门之后的一切都十分顺利,但可能是小师妹始终没有音讯的缘故,他总觉得心头萦绕着一股危机感。
迟疑片刻,慕从云还是点了头。
反正都是男人,他又没有洁癖,一切泡个澡也没什么大不了。
两人宽了外衣,只穿里衣入了水。
但很快慕从云就发现自己把一起泡澡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了,沈弃举着布巾兴致勃勃对他道:“我来给师兄搓背吧?”
他故意演这么一出,不单单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在那侍女身上种下种子,也是想借机试试更进一步的亲密。
从前他看酆都那些人放浪形骸夜夜笙歌,只觉得恶心。连自己的欲望都无法控制,还谈何修行?
他也向来不同旁人亲近,但那夜抱着慕从云入眠时,他却生出了想要更贴近一些的渴望。
肌肤相贴,体温交融。
与那些丑陋世俗的欲望无关,而是人体那种暖融融的温度,以及慕从云身上干净的气息叫他贪恋上瘾。
就好像未曾破壳的那段时光,让他感觉安全和平静。
便总忍不住渴求更多。
沈弃目含期待。
慕从云:“……”
大可不必!
正头疼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拒绝掉,却忽然注意到沈弃浸湿的里衣贴在身上,半透出的皮肤之上,印出一个个暗色疮疤来。
他瞬间转了注意力,抓住沈弃的手将他的衣袖卷起来,皱眉看着臂上狰狞的疮疤:“这些伤怎么回事?”
沈弃这才反应过来不留神间竟叫他看见了身上的旧伤。
他眼中划过戾色,抽回手闷不吭声将衣袖往下扯了扯,没有回答。只是他浸在热水里,里衣都湿透了,薄薄一层贴在身上,根本遮不住。
慕从云心里一阵阵发紧,但见他垂着头不愿开口,忽然又不想追问了,只是道:“师尊那里有除疤的白玉膏,从前我练剑受了伤都是用它,一点疤都没留下。等回去我再去讨两瓶来。”
区区白玉膏,如何能让被拔掉的龙鳞重新长出来?
沈弃忍不住嗤笑,心里戾气一阵阵往上涌,面上阴鸷的神情几乎压不住,若不是始终垂着头,恐怕已经被发现了。
舌尖舔过齿列,沈弃将叫嚣的杀意压了下去,沉默地抱住了慕从云。
好不容易发现这么一个有趣的人,他怎么舍得现在就杀了?
他将头埋在慕从云颈窝,又蹭了蹭,汲取慕从云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
因为水温的缘故,慕从云的体温比平日更高些,但也叫沈弃更为喜欢,双臂收紧,身体与他紧紧相贴。
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本就不太舒服,眼下沈弃还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贴,慕从云有些不适地动了动,但手触到他背上的伤疤时,又顿住了。
他叹了一口气,顺着他清瘦的脊背拍了拍。
“不想说就不说了,以后师兄不会再叫人欺负你。”
沈弃低低“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又问:“师兄会不会觉得我很丑?”
慕从云不解:“怎么会?”
他看了那些伤只会觉得心疼,也不知道沈弃曾经遭遇过什么,才落得满身疮疤。
沈弃声音闷闷地说:“那些人都说我是丑八怪,怪物。”
慕从云拧起眉,已经有些生气了。沈弃现在也才十六七岁,再小一些,也就十来岁,什么人会这么侮辱一个孩子?
“是那些人有眼无珠。”慕从云认真道。
“对。”心底涌动的戾气平息下去,沈弃抬起头看他,跟着重复了一遍:“是他们有眼无珠。”
有眼无珠的人,挖了眼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