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从厨房出来的许淑宁听见,批评他说:“孩子犯错,你不批评还纵容?”
都惯坏了,再不管管该捅破天去。
她瞪起眼来很有当家作主的气势,齐阳明立刻转换态度道:“孟津,不是我说你,你得注意着点。”
梁孟津瞠目结舌,畏畏缩缩,待许淑宁进屋去,狠狠一脚说:“昨天晚上还要拜把子,你看看你像话吗!”
齐阳明嗷嗷叫,为自己辩白说:“她那么凶,我可不敢惹。”
居然这么说话,梁孟津锁着他的脖子说:“你才凶。”
还没成一家就这么胳膊肘往里拐,齐阳明咳嗽道:“老陈,你看看他像样吗?”
陈传文本来站在一边看着,闻言抬头看太阳说:“哇塞,好亮哦。”
亮他个大头,齐阳明骂骂咧咧几句,才提起刚刚在山上遇到的人。
满大队的人,陈传文都能认个十之八九。
他思忖片刻确认细节道:”个子很高,讲话磕巴对不对?“
齐阳明还以为是不太会讲普通话才这样,问道:“原来就口齿不清是吗?”
陈传文迟疑道:“我猜不是,不过赖旺家爹妈都不会讲话,大家说是遗传。”
这样说来,也实在是可怜人。
梁孟津那颗乐于助人的心又动起来,想想说:“要不我让家里寄一点毛线过来。”
齐阳明嘴角抽抽,想教育他两句,扭过头喊道:“淑宁,你男人又犯病了!”
什么男人,许淑宁抡起扫把就扔过来说:“把你的嘴缝起来。”
齐阳明往右一躲嘿嘿笑,顺便告状。
许淑宁听到一半,眉头皱得不像样,眼睛微眯说:“你过来。”
梁孟津觉得自己兴许要挨揍,两只手提前在衣服上擦擦。
许淑宁也没辜负他的一番准备,抽起根小树枝抽过去说:“你书读得多,不会连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都不知道吧?”
梁孟津有时候说话没考虑那么多,现在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说:“懂的懂的。”
说完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她的表情。
许淑宁知道这并非是她的问题,只是人的习惯非一朝一夕可变。
她树枝一戳说:“与其闲着,不如去筛米。”
又画个圈子道:“你们仨一起。”
说来有意思,知青们多数时候受她支配,现在一声令下几乎是无有不从。
三个人搬好小凳子坐在屋檐下,时不时说着话。
半天齐阳明才觉得有哪里奇怪,问道:”我妹呢?“
陈传文漫不经心说:“拉着老郭去捡石头了。”
大冬天的非要去河边,也就郭永年脾气好。
可再好的个性,也不是这么“压榨”的理由,齐阳明在心里嘀咕着,觉得以后还是得让妹妹多注意一点。
殊不知在河边,两个人玩得正高兴。
红山大队的水几乎都是从山上来, 热的时候可以称得上是解暑良药,冬天里却变成寒气逼人,尤其是风一吹, 裹挟着刺人的凉意。
在这样的天气里,说要来玩的人着实很像傻子。
一号就是齐晴雨, 她正兴致勃勃地伸手在水里捞石头。
二号则是郭永年, 他更加强悍地赤脚踩在水中, 弯腰摸索着,拿起一块问道:“这个可以吗?”
齐晴雨都没仔细看就点头说:“可以可以, 你快上来吧。”
她心里犯嘀咕, 觉得郭永年也太实在, 自己不过是随意一句话,没反应过来他就踩进去了, 倒叫当事人十分过意不去。
然而少年人的爱意仿佛熊熊烈火,能支撑他们做出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郭永年自己挑剔道:“感觉不是很好看。”
齐晴雨就是在宿舍待得无聊, 随便找个出门玩的理由,闻言连连道:“好看好看, 特别好看, 你快上来!”
急得像下一秒要骂人了。
郭永年觉得她的表情不太像是开心, 想想还是踩上岸说:“我没事的。”
他下乡以来风吹日晒的, 有时候图方便连都不戴,一张脸简直是和暗色融为一体, 唯独穿着鞋的脚光洁。
当然,齐晴雨现在怀疑是被水泡得发皱发白, 催促道:“快点穿鞋!”
看这样子, 郭永年就知道自己做错事。
他突然羡慕其实陈传文巧言令色和逗女生的本事,老老实实照做说:“我就想给你找一块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