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梁孟津都想到这一茬,紧张道:“你小心点,要摔了就拉我垫背。”
许淑宁有道德有修养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瞪大眼睛“谴责”道:“没想到你这么看我。”
这下梁孟津更加百口莫辩,都不知道从哪里解释,愣是急出汗来。
看来博览群书的人也会词穷,许淑宁忍不住笑道:“故意逗你的。”
梁孟津何尝不知道,可惜他把她的每个字都放在心上,自然没办法平常待之。
大概在意就是这样,连理智判断都失去,却又为有这么个人而喜悦。
这种心情,郭永年只能体会到一半。
他举着手电为大家照亮前路,自己却一半隐匿于黑暗之中。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和眼前的一切格格不入,难得陷入伤感的情绪中,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三分。
命运眷顾他片刻,齐晴雨恰好转过头想找个裁判,二话不说奔着他来道:“郭永年。”
明明只是叫个名字,郭永年的心底再没有丝毫阴霾。
他嘴角微微上扬说:“当心点。”
齐晴雨身手不错,站稳之后得意挑眉说:“我可厉害了。”
就是平常缺乏大显的机会而已。
本来以郭永年的水平,要夸她着实也很勉强,不过仍旧道:“嗯,很厉害。”
这不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吗,陈传文大声反驳道:“就凭她?”
看不起谁啊,齐晴雨气得想捡泥巴扔他,没来得及动手就看他逃到自家哥哥身边,只能作罢恨恨道:“胆小鬼,狐假虎威。”
只有郭永年领会好意,知道人家是替自己创造机会,实诚道:“我看他胆子很大。”
齐晴雨难得没问“你跟谁一派的”这句话,赞同说:“也是,不然怎么敢几次三番挑衅我。”
她以为自己是大老虎,实际上最多是小猫咪,爪子挠一下跟抓痒痒差不多,毫无威慑力。
但万物相生相克,郭永年就是豺狼虎豹跟她跟前也得蹲下来,只点点头说:“对,太胆大包天了。”
这话听着又像是夸陈传文,毕竟男孩子都恨不得自己有武松之勇。
于是齐晴雨再次道:“郭永年,你跟谁一派的!”
郭永年好脾气说:“你,肯定是你。”
这还差不多,齐晴雨勉强满意,伸出手道:“手电我来拿。”
不过个工具,能有多少重量,郭永年就是拿着十个箩筐都不至于这么不中用。
他刚要拒绝,边上人已经不容分手动起手。
郭永年总不好跟她抢,只能余光时时留意着。
两个人几乎是并肩而行,惹得齐阳明频频回头看。
到底是亲妹妹,陈传文揶揄道:“怎么,不装不知情了?”
就郭永年那么浅的心眼,想什么怎么可能藏得住,稍微聪明些的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事,更何况齐阳明时时留意着妹妹。
但他就是置身事外,仿佛从没得知,这会也是说:“知情什么,要不你跟我讲讲?”
陈传文上聊天下聊地,就是不掺和朋友们的感情生活。
他这人性格缺点多多,却仍旧有可赞扬之处,见状也装傻充愣道:“知青?咱们都是知青啊,有啥好说的。”
就这样,还好意思说别人,齐阳明给他一肘子,把若有所思的表情收起来,毕竟姻缘由天定,他还是少插手为妙。
不过虽然有此心态,他的另一重准备仍旧是暴力,心想万一郭永年不老实的话肯定打断他的手,不对,应该是手脚都不留。
不过手脚保不保是将来的事, 此刻它们都在郭永年身上好端端的长着。
平常他走起路来也是健步如飞,只是今日有个顾忌,那就是几寸外的齐晴雨。
小姑娘生性活泼, 看到杂草都要拔起来看看,走路的时候格外分心, 好几次差点要摔跤。
多亏郭永年总是及时抓住她, 还有一次做了垫背, 一行人这才平平安安到公社。
才是天色微亮时分,早集还没有散, 零星的摊子上贩卖着山货——自家晒的菜干果干之类的。
许淑宁眼尖瞅见有冬菇, 像阵风一样就跑过去, 站在摊子前面指着说:“大叔大叔,我要这个。”
她用的普通话, 大叔压根没这么听懂,茫然然地看着她。
每逢这种时刻, 就是陈传文派上用场,他的方言虽然也是磕磕绊绊, 但好歹的意思能领会, 两个人很快完成交易。
郭永年自觉地背过身子, 让他把东西丢进来, 一边说:“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感觉没剩几样。”
按理早集属于私下买卖, 这几年已经明令禁止了,然而盘古公社大山绵延, 社员们多半住在深山老林子里, 采购一趟格外的不方便,因此每逢新春将近的日子里, 革/委会上下就会集体失明,假装不知道这儿有人。
反正太阳升起,一切踪迹就会被抹去,直到新的一天来临。
因此想买点稀罕东西的人得早点出门,趁夜翻山越岭实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