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亚东目光似电, 一眼就把那个说话的女孩子找到。
“这位同学,你别躲在人群里说小话,来,站出来把你的话再说一遍。”
女孩子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忸怩着不肯站出来。背后说人坏话,悄悄说几句她敢,可是站出来大声复述一遍,她却胆怯了。
乔亚东冷哼一声:“没有证据瞎说话,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敢见光,你也就只有这点本事?
陶南风是秀峰山农场知青,她带着大家在海拔1500米的高山盖砖瓦房、修小学、建茶油厂,被推举为基建科科长,怎么没有实践经验?怎么不是基建干部?”
周若玮呆呆地看着陶南风,看她肌肤似玉、身形如竹,怎么也没办法把她与基建科科长这五个联系起来。
“你有什么证据?谁知道陶南风是不是基建科科长!我看你是因为喜欢她,所以帮她说瞎话吧?”
乔亚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学生证,学生证上印着烫金的“江城财经大学”六个大字。他打开学生证,指着名字信息栏上选送单位那一栏。
“看到没?我是湘省秀峰山农场选送的工农兵大学,1976年9月入学,1973年7月毕业于江城中学,之后便到农场当知青。
陶南风和我同届,我们在那里一起奉献青春与劳动,陶南风以她出色的建筑学专业素养,把我们农场建设得越来越好。
陶南风原本去年以全票通过,推荐读工农兵大学,但她因为心系农场基建,将这个指标让给了我。所以,她读大专班又怎样?她并不比我们这些工农兵大学生差,甚至更为优秀!”
乔亚东给出的信息量太大,现场的同学们都惊住了。
知青、高山农场、砖瓦房、基建科科长、让大学指标……陶南风的人生远比在场的大学生精彩、充实。
乔明学听到这里,慨叹一声:“陶南风看着年轻,没想到经历如此丰富。”
旁边几名干部培训班的学员们也纷纷发言。
“陶南风平时低调得很,没想到经手的基建项目这么多。”
“说实话,先前我也以为陶南风是走关系进来混文凭的,唉!眼瞎、惭愧。”
“陶南风是真正的基建干部,有志不在年高啊。”
高考制度刚刚宣布今年恢复,现在大学读书的大都是工农兵推荐入学,当然知道大学指标的重要性。听说陶南风将大学指标让给旁人,先前支持周若玮的学生也开始倒戈。
“为了农场发展宁可放弃读大学的机会?陶南风好有事业心。”
“陶南风敢和周若玮打赌,本身就说明她有实力。”
“周若玮非要逼着陶南风说自己是关系户,是不是太过咄咄逼人了?大家无仇无怨的,为什么要这样欺负人?”
周若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憋了半天忽然指着乔亚东大叫起来。
“你是陶南风的爱人,她把指标让给你有什么稀奇?你俩是一伙的,当然为她说话。”
乔亚东温柔地看一眼陶南风,再抬眸扫向众人,眼睛里带着深深的眷恋、淡淡的惆怅。
“我并不是陶南风的爱人,我只是她的朋友、同伴……和爱慕者。陶南风值得更好的对象,南风向北,我们农场人都知道的。”
什么南风向北,大家听不明白。
可是大家都感受到了乔亚东那压抑的痛苦、克制的爱慕。
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对于爱情的感知更为敏锐。
现场一下子便安静下来。
乔亚东看着周若玮:“你曾经追求过陶南风,可是她拒绝了你。你现在对她各种诋毁,是因爱生恨么?心胸如此狭隘,真让人鄙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周若玮身上,仿佛无数钢针扎过来、无数飞刀捅过来,周若玮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同样都是外型俊美的少年,同样爱慕陶南风。
一个将爱藏在心底,默默祝福,人前人后维护与支持着陶南风;
另一个却将爱化为恨,在大庭广众之下嘲讽、打压陶南风。
“我,我……”周若玮脸皮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他将头向下一栽,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身后留下一连串的笑声。
这笑声,不再是嘲讽陶南风不自量力,而是讥笑周若玮心胸狭窄、故意挑事。
学生会监督组的同学大声说:“周若玮,你抓紧时间准备建筑立面图,到时候如果进了初赛,这些两天之内就得提交。”
周若玮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话,他只想快点回到宿舍,躲在被窝里再也不出来见人。
心事被人揭穿,脸皮被人撕开,被逼着当众道歉,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这种羞愧、愤怒、憋屈感令他欲哭无泪。
齐明学问陶南风:“需要我们帮忙吗?我可以审图、提点修改意见。”
其余同学也纷纷表态。
“我可以帮忙做景观设计。”
“我会做建筑模型。”
“我来帮你做幻灯片,你只要准备讲稿和图片就行。”
陶南风内心一片温暖,笑着开了句玩笑:“你们就不怕我进不了决赛吗?”如果进不了决赛,这些准备工作都将付诸于流水。
众人一齐道:“我们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