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东方花园赚到的三千万之后,深市房地产公司继续开发建设住宅小区,一栋栋普通住宅楼拔地而起,解决了无数来深市建设的干部、职工居住问题。
向北学习港城先进经验,紧随深市房地产公司的步伐,组建物业管理公司,成立建筑装修、机电安装、综合服务公司,尝试多种经营方式,南北商业运营公司的业务不断拓展。
陶南风的设计公司忙得脚不沾地,在深市设分公司,范雅君举家迁来深市成为分公司负责人,范至诚则独挡一面,成为江城总公司的管理者。
趁着特区的改革春风,每个人都在奋斗着。
和柳元瑜团队一样,陶南风与向北赚了很多钱,但他俩并没有迷失自己。陶南风依然牢记自己要成为伟大建筑师的梦想,向北依然是那个秀峰山农场想要带着乡亲们致富的朴实汉子。
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1983年春节,陶南风与向北将全家人接到深市过年。这里冬季温暖,最适合老人、孩子过冬。
今年深市房地产公司开发建设的东方美园临湖片是别墅区,向北果断买下两栋,一栋家人共住,另一栋用作南风公司的设计室。
别墅是独门独栋带一百平方米大院子的,孩子们脱下厚厚的冬装,穿上薄外套,欢快地在院子里追赶打闹。梁银珍与向永福是农民,只要有地就喜欢耕作,到了这里便开始在院子里开荒、撒种、种菜。
深市气候宜人,冬季温暖,雨水多,适合植物生长,不管是种什么蔬菜都长势喜人,撒下的香菜种子、白菜种子不到一周就冒出绿油油的嫩苗来。
腊月二十六,喻浩南的服装厂职工宿舍楼竣工验收,陶南风作为建筑设计方参与验收,吃过庆功宴之后便和向北一起回家。
两人今天都喝了一点酒,带着份微醺感,手牵着手慢慢往家走去,边走边聊着孩子。虽是异乡,却因家人都在身边而分外安心。
“芝芝这个大姐做得不错,把弟弟妹妹带得很好。想想以前她最霸道,没想到长大后懂事多了。”
“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家这三个里,芝芝是强势主将、玉儿是冷静军师、陶然是听话小兵。陶然这个男孩子,硬是被两个姐姐压住了。”
“男孩子小时候压一压不是坏事,哪个让他最小?”
……
两人经过东方红酒店时,忽然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好啊,周若玮,我说你为什么过年都不肯回家,原来在这里养了个小的!我跟你拼了——”
“你闹什么闹,丢脸!你出去看一看,哪个男人不偷腥?哪个有钱人身边没几个女人。你要是觉得过不下去,那就离婚啊。”
听到“周若玮”这三个字,陶南风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朝着酒店方向望去。
晚上七、八点的样子,月色刚起,路灯很亮。
一个面色苍白、穿着厚毛衣、呢外套的女人,行李袋掉在脚边,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尖叫着:“离婚?周若玮,你对得起我吗!我在京都辛辛苦苦支撑着公司,我在为我们的未来前途努力奋斗,可是你呢?你说到深市来寻找机会,把我一个人留在京都,结果呢?你说赚了钱却没见你拿钱回来,现在倒好,连魂都被这个女人勾走了!”
旁边路人纷纷驻足,对着争吵的男女指指点点。
“唉,又是一个被抛弃的原配。”
“这个男的长得好,又有钱,贴上来的女人一大堆,也难怪花心哦……”
“离婚了到底还是女人吃亏,这女人看来是不敢离。”
陶南风与向北对视一眼,这个路人嘴里被抛弃的原配,竟然是冯悠!
周若玮自从来到深市,整个人便被金钱迷了眼,一天到晚只想着赚钱,赚到了钱整个人便开始发飘。现在看来,是冯悠千里寻夫,周若玮东窗事发了。
周若玮西装革履,一脸的鄙夷,胳膊肘还挽着一个烫大波浪长卷发、穿红色连衣裙、白色高跟鞋的年青漂亮女人。
“冯悠,你也不拿面镜子照一照,你哪里配得上我?你母亲二嫁离婚,至今还要你养着,你和我结婚这么多年,连孩子都不肯生。你要是想好好过日子,那就回去乖乖在京都呆着,不要过问我的事情。你要是不想过了,我马上和你离婚!”
冯悠呆了半晌,忽然将外套一脱,狠狠地往地上一甩,扑上去就抽了艳丽女子一巴掌:“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打死你!”
“你神经病啊!”周若玮看冯悠发了疯,面色一板,抬手就将她推倒在地。
冯悠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掌在地面擦破,传来阵阵刺痛感。她抬头看着周若玮,满眼的不敢置信:“你打我?你敢打我?你在外面找野女人,还敢打我?”
冯悠形容憔悴,行李袋还在地上,穿着厚实不合时宜,看来是刚刚下火车就正撞上周若玮和小三在酒店鬼混,怒极攻心便不顾一切地闹了起来。
陶南风看到这里,冷笑一声:“狗咬狗,一嘴毛。”
冯悠不是什么好东西,周若玮同样也是。这一年多赚了点钱连骨头都轻了二两,恨不得天天在南北美食街上炫耀腕上的金表,身边的美女换了一个又一个,冯悠上去一巴掌就应该抽在周若玮脸上,打他身边的小三有屁用?
陶南风的声音很轻,可这异常熟悉的乡音却惊醒了冯悠。冯悠猛地转头看着陶南风,眼神里透着股绝望。
——自己最狼狈的样子,竟然被陶南风看到了!
冯悠这一辈子都在和陶南风比,她想比陶南风更聪明、更可爱、更受陶守信喜爱,她想比陶南风更会读书、事业更顺利、嫁的人更优秀,她想成为这个世界光辉灿烂的主角!
可是事与愿违,一切都和梦中世界大不相同。
明明她能预知这个世界的走向,为什么她却什么都不如陶南风?冯悠这一刻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以前她还能自欺欺人地想着,虽说她没有嫁给乔亚东,但周若玮的长相、能力都不输给乔亚东。只要她和周若玮一起努力奋斗,总能在90年代房地产大浪潮到来的时候赚到大钱,和书里预知的那样成为明星企业家。
可是现在呢?钱还没赚到,机会还没等来,周若玮却变了!
他对冯悠不再温柔体贴、不肯再和她交心,他不肯回京都,赚了钱只顾自己花,从来不想着她,这样的婚姻令冯悠寒心。
冯悠并不是个精神独立的女人,她必须依附在其他人身上才能立起来。
以前她将精神寄托在陶守信身上,想尽办法要离间陶守信与陶南风的父女情,就是为了更好、更长久地依赖陶守信。结婚后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周若玮身上,希望他升官发财、和她一起开创事业版图。
现在周若玮靠不住了,她该何去何从?
刚才身边一个熟人都没有,冯悠敢不顾脸面地大吵大闹,可是现在陶南风与向北并肩而立,宛如一对璧人,冯悠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烧。
整颗心却如坠冰窟,冷得像铁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