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郑彩霞出来圆场,拍拍二婶,和气笑道:“好了好了,难得周末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人少说一句。”
云有车将桌上那盘烧鹅拉到自己面前,“还是嫂子体贴,我在外面赚钱有多累,你天天做菜带小孩知道什么。”
云桉皱眉,忍住怼一句的冲动。
云有车是云桉父亲云有房的弟弟。与手艺精湛的木器修复师哥哥相比,云有车一无所长,干过厨师、电工、司机,全都半途而废,现在在一家机械厂当保安,混个一日三餐。
而云桉的二婶则和郑彩霞一样,都是家政,月薪可是比云有车这种三流保安要高。
“你就应该跟着嫂子学学,”云有车还很有道理,“嫂子跟的什么雇主一个月赚多钱,你跟的什么穷酸雇主,一个月才赚多少。”
云桉在心里嫌弃,你自己才赚多少在这指手画脚耍威风。
二婶也顿时脸红,气急败坏就要吵起来,郑彩霞又灭火,“别气别气,吃饭最要紧,一会又影响胃口。”
云桉也出声,“二婶做菜越来越好吃了。”
可云桉这一出声,云有车像是突然看见云桉,把话题指向云桉,“小云,你今年高二还是高三啊?”
云桉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高中毕业了。”
“嗬!那不是高考了?”云有车大笑起来,“大学准备读哪间?清华还是北大啊!二叔等着你请我去京北开眼,你看你每次来,二婶都做多少好吃的给你。”
云桉顿时就无语。
成绩都还没出哪知道读哪间!而且怎么就清华北大啊!?退一万步说,我去京北肯定也只带二婶!
“这说出来要让别人笑掉大牙了,清华北大哪是我们想的。”郑彩霞笑,“尽力就好了。”
“那你这上不了清华北大不就白来越市读书啦。”云有车手背一抹嘴。
这云桉不能忍。虽然云桉对越市没什么感情,但也不能说白来了,那不等于抹杀她三年的努力吗。
“话不能这么说”云桉回答,声量却不大,被二叔那老旧拖拉机似的嗓音盖过,“所以我当初就和大哥说让小云留在芙蓉镇,当时你们那一中还给小云免学费对吧。但是大嫂子你看,现在钱都花了却去不了清华北大。”
“白来越市啦。”云有车反复念叨。
云桉深呼吸,扯了个牵强笑容。
怎么,知道个清华北大就挂嘴边显得自己多厉害了是吗,又不是只有清北两所大学。
“而且小云还没有赶回去见大哥最后一面,唉跑这么远来读书有什么用。”云有车继续数落。
云桉一怔。
“咳咳!”二婶咳嗽打断。
郑彩霞脸上维持着八风不动的体面笑容,像是没听见,“女孩子还是要多出来见识下的。”
“这话也是,窝在小地方能有什么出息,老家哪有人念书的。”二婶把话题岔开,“那小云想好大学读什么没有。”
云桉被云有车刚刚的话题打得出窍,怔了秒才反应过来,“没有。”
云有车又有高见,“这还不好挑,老师、会计、公务员这些都可以,工作稳定,也方便照顾孩子老公。”
“男孩子就说要多去外面闯荡锻炼,女孩子嘛,稳定最重要啦。”
云桉已经回过神,放下筷子,“这和性别有什么关系,女生也可以去外面闯的。”
云有车不屑一顾,“那你就是读书读傻了。你到了二十四五也是要结婚,回归家庭带孩子的,还出去外面闯,闯你能闯多久,女孩子找个好老公嫁了最重要。”
“谁说结婚最重要?”云桉语气已经有些急切,“女生也可以”
但她又被打断,“说结婚不重要那大哥就真的白供你来越市念书了,你女孩子一个,又没爸爸了,当然是在大学赶紧找个本地户口结婚,帮你妈分担点啊。”云有车指点,“二叔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云桉真的忍不住了!就算父亲不在,她自己也可以帮妈妈分担,不需要依附什么男生。
她一攥筷子,提高音量试着据理力争,“二叔,你”
“好了”,母亲郑彩霞却朝她笑笑,打断,“再不吃饭就要凉了。”
“二叔就是个白痴油腻中年男”,云桉坐床上气冲冲,“爸爸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弟弟。”
迂腐、自私、愚蠢。
“总有人道不同,你就当他脑子不正常吧。”郑彩霞也在旁边收拾着杂七杂八的物什。
母亲俩挤一个房间,空调开了二十分钟又关掉。两人一回来就抓老鼠,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运,总之全方位排查后,没有找到那只老鼠。
房间一地狼藉,母女两人收拾。
“不过六六,你还没有想好报考什么志愿吗?”郑彩霞问。
云桉脸上愤愤的表情一滞。
她从来都只知道要在语数英物化生高分,却没有留意过有朝一日,学习不再是义务,而是一种选择以后,她该选什么。
高考这件事太庞杂,挡住她望向未来的目光。
“还没有。”她讷讷道。
郑彩霞拿起床上的衣服,在女儿身边坐下。
少有的母女谈心时间,郑彩霞开门见山,“妈妈觉得老师和公务员就挺好的,尤其老师,还有寒暑假”
“妈妈——”云桉立马打断,“你怎么也和二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