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笼肉夹软馍
◎蒸出来的夹馍软乎乎的,刚从笼屉里拿出来,好像还没睡醒就叫人一揭开来,懵懵懂懂就被塞进一大团笼笼肉,满得都要溢出来,一口咬下去,必定要◎
释月和方稷玄神交那日的雪是栓春台今虽最大的一场雪, 多少有些受他们灵力激荡的缘故。
接下来的雪都要小一些,常在夜里偷偷地下,把入目的景致都描得灰蒙蒙的, 衬得人世间的红更加出挑。
释月没在人这么多的地方过过年, 这些天一开门, 就被络绎不绝的食客弄得很懵。
“年底啦,一年挣到头, 总该赏自己吃点油水, 买卖热络再正常不过了。”于娘子笑着说。
蛐蛐儿多了人手相帮, 于娘子就不去她店里了,张巷边也提了几次,要她歇歇。
可于娘子就是闲不下来, 在这点上她其实和张巷边挺般配的, 俩都不是懒人。
年底张巷边要请好些场面上的相识喝酒吃饭, 外食开销太大, 年节里又名正言顺的涨了涨。
若不是太有身份,怕落了面的, 于娘子都叫张巷边请到家里来吃, 她雇了俩街坊婶子, 银子全花在刀刃上,吃得也叫一个没话说。
蒸碗是一定有的, 可苦了笼屉了,高高的三层, 蒸了花馍又蒸夹馍, 蒸了粉肉又蒸排骨, 一碗碗端出来飘香千里。
“留神着点, 把这粉蒸肉和排骨给释娘子端去。”于娘子小心翼翼地把两碗荤菜摆在乔金粟的托盘上, 转身又忙活去了。
除了银豆能得一个热乎出锅的花馍吃玩之外,大多数花馍都得摆上两天,不过夹馍就是正经拿来吃的。
蒸出来的夹馍软乎乎的,刚从笼屉里拿出来,好像还没睡醒就叫人一揭开来,懵懵懂懂就被塞进一大团笼笼肉,满得都要溢出来,一口咬下去,必定要用手护一护挤出来的馅。
肉蒸得很糯很糊,油香油香却是不腻,隐约间还有一点极开胃的辣,张巷边请上门的客人都满意极了,给俩孩子掏红包都大手笔,这可算是张巷边意料之外的收入。
于娘子并不拘着两个女儿出去耍,只是年节里人太多,怕遇上心怀不轨的,只允许她们在释月和蛐蛐儿两家之间玩,但要有眼力价,人家忙得时候不许凑上去。
与羊汤酒馆坐着喝个没完的食客相比,油旋铺子只是外头队伍排得长,除了买油旋的人多起来外,买夹肉油旋的也多了。
用刀划开油旋的脆声听起来实在太好吃了,厨房温暖干燥,光是方稷玄切油旋这一个动作,乔银豆能坐在那看上一整天。
乔金粟已经够格当一个掌柜,释月吃东西抿小酒的时候,她就站在小杌子上招呼客人。
于娘子给一家子都置办了两身新衣,乔金粟这身桃红袄子多鲜亮,衬得她讨喜可爱,裹油旋夹油旋,称银子数铜子样样拿得起来,干净利索。
那个给亲爹买驴板肠油旋的食客也常来,照旧给他阎王老收不走的爹买油旋。
他瞧着乔金粟觉得喜欢,说要聘回去给儿子当童养媳。
释月举着个油旋对他摇了摇手指,“我家摸银子的大掌柜,怎么会去做洗尿布的小媳妇?”
年前,张巷边去城外农户家中收肉,主要是腊好的牛羊猪肉,没两天就卖光了。
方稷玄也同他买了几十斤,果木熏再腊入味的肉,直接可以吃的,瞧着还是结结实实的一大块,实则割下来塞进油旋里都不用剁,冷肉夹进热油旋里,一碾就软烂了,唇齿一碰,碎成浓郁的香气朝五脏游去。
最后一块腊牛肉全在释月手上这个大油旋里了,红肉凝脂,金灿油酥,她吃得又专注,小酒一抿,美得眯眼舔唇,看得食客总是临时加码,原本要买三个的该要六个,原本吃素油旋的改吃夹肉的。
方稷玄举着一大箩的油旋走出来搁在柜台上让乔金粟分,就见释月缩在乔金粟身后躲懒,一手油旋一手酒。
方稷玄蹲下身又凑过来的时候,释月以为他也要吃,就把油旋塞他嘴里了。
他一愣,眼神瞧着有点无奈,只张嘴咬了一大口。
方稷玄食髓知味,总想着与释月亲昵,可又觉得她那一回只是为了好玩,并无多少情意,甚是纠结。
油旋好吃,可也不能成天卖成天吃。
街面上长出来好些仅在年节里的小食摊,家家好吃,有了乔金粟跟释月交班,方稷玄时不时就见她拿回来几样吃食。
冷飕飕的卤汁凉粉,一层凉粉一层汁,再浇芥末辣子,蒜水麻酱。
释月喂过来的时候方稷玄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直接叫一股呛劲捅了鼻子。
乔金粟和乔银豆听见他咳嗽,彼此看了一眼,那意思,方郎君竟是会咳嗽的?
“好吃吗?”释月端出一张笑脸来。
凉粉弹爽,麻酱又香,方稷玄只有按着脑门点点头。
煎灌肠也是年节里的食物,其实就是煎血肠,平日里少有人家杀猪,这两天就不一样了,大家都凑这一口热闹,血肠摊子边人头攒动。
血里加点荞麦粉再灌,血肠就凝得比较好,可以片成一个个圆片,血色在油里会慢慢煎黑,边上的锅子里还有烧煮的血肠,嫩滑一点,乔金粟和张巷边就更喜欢吃煮血肠。
释月吃过一轮,还是觉得煎的更好吃。
煎血肠外皮有一层焦巴,脆脆韧韧,里头嚼着有点弹,淋上蒜汁非常香,就是长得不太好看,黑黢黢的。
方稷玄转脸就被释月怼了一口,他跟含毒似得那么纠结,要嚼不嚼,要咬不咬,逼得释月伸手去托他下巴。
于娘子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释月挂在方稷玄身上,摸着他的下颌。
俩丫头一人一串芝麻糖葫芦,看得那叫一个目不转睛,认真劲儿真是比看皮影戏少不了多少。
“这有什么,俩都是丫头,多看看好的,长大了也不至于叫个孬货一碗下水给骗走了。”张巷边不以为意地说。
“煎灌肠不是下水啊?”于娘子听他这番歪理,又好气又好笑。
“血怎么是下水?”
“血怎么不是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