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壳取肉,加虾露、薯粉搅和,油锅中先炒香了佐料,下水沸了锅,再把蛏子一个个滑进去。
这道汤羹做得恰当,连盐花都不用下,一股鲜甜味。
等夏日里有了丝瓜,还可以做丝瓜蛏溜,若想吃得荤一些,还可下五花肉丁炒香。
方稷玄还下了一点腐皮,让汤更多一份薄嫩的口感。
蛏子剥了壳就少一大截,不过做成汤羹了还好些,每人分得一碗。
释月喝得快,撒的那点微末胡椒令她身上发暖,捧着空空如也的碗跑到后院,攀到后院正边给菜圃浇水边喝汤的方稷玄背上。
幸好方稷玄下盘稳,没晃得一手汤。
“别把客人撇在店堂里。”
“阿鱽脸都埋在碗里,估摸着都没发现我跑过来了。”
方稷玄都不用问,侧首把碗递过去。
释月就着他的手又喝了几口,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忽然就‘喵呜’叫了一声。
这一声同样酥麻,但那夜的猫叫还有些不一样,更惬意轻盈。
释月从背后抱住他,四肢松松挂在他的肩头腰胯上,探身在他腮边香了一计,声音有种被水浸润过的柔软和娇娆。
“好喝。”
方稷玄木了一下,转脸就见释月跑开的背影,青丝飘扬,裙衫如水。
铜壶花洒在菜圃里下着小雨,坑里的小菜苗都叫这阵久久不停的甘霖打得恹头耷脑。
小呆不喜欢菜圃不喜欢水,急得在边上冒火星子提醒方稷玄。
‘爹啊!这棵菜快被浇死了!’
喝过蛏汤,释月又同小鱽去赶海,到了天昏才回来的。
她光着脚丫,束着襻膊还没解掉,露着两节细细白白的胳膊,一手拎着鞋,一手提着篓子,是‘吧嗒吧嗒’一路跑回来的,似乎玩得很痛快。
糁汤铺子的徐娘子看清她赤脚,一掩口,下意识去看方稷玄的反应。
方稷玄正在点灯笼,指尖一抿灯芯就冒光,他挂灯笼都不用什么杆子,抻一抻胳膊腿就行了。
小呆最近得了一个新本事,但凡是有火的地方,它都能瞬移过来。
‘啪’一声在灶洞,‘滋’一声又在油灯,‘噗’一下又窜到线香那一点火星上。
方稷玄觉得它玩得太频繁了,搓了搓线香,把小呆搓得冒烟。
满头灰烟,扁着嘴的样子看着是怕方稷玄的,可现在又随着晚风飘进灯笼里,忽明忽暗闪动着冲方稷玄眨眼。
“好了,人家还以为灯笼漏风拢不住火呢。”方稷玄说。
灯笼刚挂上去还晃荡,光影飘摇。
方稷玄就见释月从晦暗中跑出来,到暖洋洋的灯笼下仰脸对他笑。
“怎么玩得脸上都是泥?”
方稷玄想替她抹掉下巴上的泥痕,却发现已经干了,抹是抹不掉的。
“瞧,阿鱽带我捉了好些鱼虾蟹蚌!”释月有点得意,道:“住在喙珠湾不养只猫可惜了。”
方稷玄忍不住道:“怎么没养?”
释月没回过味来,兴高采烈拿起一只金黄的海星在方稷玄面前摇摇,道:“多漂亮,瞧着像珐琅釉。”
她还美呢,片刻后才回过味来,把篓子塞给方稷玄,踩了他一脚。
释月没有刻意施力,赤足踏在鞋面上,能有几分力道?
方稷玄垂眸瞧着黑鞋面上雪白一双足,伸手一揽她腰,将释月抱得与自己齐高,往屋里走去。
一直留意着他俩的徐娘子也松一口气,心道,‘这方郎君还真是不一般,我就说男子汉大丈夫,越是真男人,越是疼娘子,越不计较那么些。’
铺子里的油灯还没来得及点起来,夜色遮帘。
释月就觉耳垂忽然碰上软烫之物,没来得及一猜,就听方稷玄灼热潮湿的气息送了两个字顺着耳道钻入脑。
“脏猫。”
释月伸了爪子要挠他,方稷玄由得她在自己身上作弄,道:“猫儿怕水,可要沐浴?”
“海水咸涩结盐巴,”释月翘翘脚,脚面上果然有淡淡一层霜花,道:“要洗的。”
方稷玄搂她在怀时就闻出来她身上的一点咸味,虽知道是海水浸染,但又似她隐约出了一层薄汗,莫名给他心头添了几分躁动。
释月沐浴喜温凉水,一缸浴桶只要一锅水掺一下就够了。
屏风后虽摆了油灯,但方稷玄警告实乃多此一举,小呆是绝对无法理解沐浴这种行为的。
它就那么乖乖待在香炉里,瞧着印在绿藤白花屏风上的半幅美人剪影,却是一点想往后钻的心思都没有。
香炉里的熏炭都是没什么气味的,也不怎么发暖,祛湿倒是很好,不过比不上小呆厉害。
依着小呆的体质来说,它最喜欢的地界应该是栓春台,天干物燥这四个字就是最好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