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冷静过后,又觉得这件事存在很大的可能性。
对于荥阳郑氏的人来说,无论嫡庶,只要你能给家族带来利益,身份血脉根本不是什么能够桎梏你的东西。
万一家主见到五妹的价值比她高,让阿娘将五妹记在阿娘名下,庶出变嫡出,而崔知韫又不在意。
那么她刚刚还准备看笑话的人,马上就会压她一头,她自己反倒变成了笑话。
想到这种可能性,郑灵越当即牢牢抓住郑兰茹的手,用乞求的语气说:
“傅母,傅母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三娘不想变成其他人眼中的笑话。”
看着郑灵越惊慌的模样,郑兰茹像是被人从心剜下一块肉似的,一把将郑灵越抱在自己怀里,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傅母一定会帮你将所有阻碍的人都铲除的,绝对不会有人阻挡三娘前行的道路。”
就在郑府各人百态时,崔知韫处理好犯人,以及与大理寺的联络之后,匆匆赶回都水监。
看到眼前的云五,焦急地询问道:
“送回来的郑娘子三人情况如何了?”
“回禀郎君,大夫来诊过脉,说是受惊而已,现下郑娘子已经喝过安神药,安然入睡了。只是三位女娘之中,有一位一直不愿意喝药入睡,说是有要事想向您禀告。”
“此人是谁?”
“经过查验,此人身份是东市教坊的乐人——柔娘子。”
崔知韫思考一会儿,回道:“既如此,传她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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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着今日的情况, 这位乐人既然能和郑琬在一起,想必关系甚好,说不准真有什么事禀告。
回到房间落座, 准备将今日之事一一记下来,留待来日查证。
刚写个开头,就听到脚步声靠近, 一抬眼, 看着云五带过来一个人。
还不等她发问,就听到来人说:“民女有要事禀告崔监丞,还望您屏退左右。”
闻言, 崔知韫面色立即冷下来, 将手中的笔放在笔山上, 凌冽的眼神将来人打量一番, 回道:
“云五乃本官自己人, 无论娘子有什么话要说, 都没必要避开他。”
曲柔没想到崔知韫竟然是这种的回答, 看了身边的云五一眼,当即一声跪下地,膝盖碰撞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嘣!”
随之而来的就是曲柔请求的声音,“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崔监丞见谅。”
一旁的云五听着心都有些松动,用眼神示意自己要不要离开。
哪想到崔知韫只是示意他将门窗关上,并提醒道:
“娘子若确实有要紧之事,可以说了。这间院落都是本官的人手, 绝对不会有外人听到你所言之事。但若是娘子借此戏弄本官,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事了。”
闻言, 曲柔抬眼看向稳坐如山的崔知韫,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家说他的心和面色一样冷。
又瞥了一眼看在门口的云五,纠结地咬了咬嘴唇,当即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身体立即表现出迎接风雨的状态,视线对着崔知韫直射过去,开口道:
“民女十岁之前的名字唤作杨慕青,乃陇右道鄯州刺史杨怀远之女。”
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在崔知韫的脑海中爆炸,看向曲柔的视线更加尖锐,似乎是想要检查她所言之事的真伪。
就算是十年前他还没有入朝为官,都曾听说过陇右道鄯州刺史杨怀远贪污之事,听说其短短几年间直接贪污了接近大周朝一年近十分之一的税收数额。
哪怕是算上前朝,都是响彻一时的贪污案件。
可是这件贪污案件的处理结果却有些虎头蛇尾,明明根据账簿检查贪污的数额有三百万贯之多,但最后从杨家搜出来的却只有三十余万贯,不足账簿登记数额的十分之一。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由于圣人刚刚继位没几年的原因,杨家贪污处理结果,居然只是年长者抄斩,年幼的孩童流放,女眷罚没充入教坊。
相较于其他更小的贪污案件来说,处理结果都是较弱的,与贪污金额完全不匹配。
若眼前之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曲柔就是当年被罚没教坊的杨家女眷之一。
可是,他又该如何确认眼前之人说的话是真的呢?
整间房霎时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三人都保持着原状静静等待。
最后还是曲柔忍不住,继续解释道:
“民女此次前来,是有冤屈想要与大人言说。当年民女父亲贪污乃是被构陷的,父亲为官清廉,将造福一方作为己任,夙兴夜寐,不敢辜负圣人的期望。
当日父亲下狱之后,对于贪污之事一言不发,并通过与民女幼时提及的父女孩童之言,将证据告知民女,现下呈与崔监丞。”
最后一句话,她喊的声音极重,似乎是耗费了心中全部的力气喷涌而出。
说罢,她立即将腰间荷包中的龙纹玉佩取出,就着跪地的姿势,一步一步挪到崔知韫跟前。
每挪动一步,造成的声音更响,仿佛踏在人心上一般。
曲柔孤注一掷,将这枚拥有着不同意义的玉佩放在崔知韫的书桌上。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