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里,最美的风景,就是那一树梨花。每年四月的时候,满树梨花一片白,不见半点绿叶。风一吹过,花瓣簌簌落下,犹如下了一场梨花雨。
不知道乌雅·玛琭,选择进承乾宫伺候的时候,是不是因为这株梨树。
斯人已逝,追问也是无解之谜。
雅兰拎着包袱,以为阮酒酒是舍不得留在承乾宫的四阿哥。
“两宫一道之隔,主子总能有机会能再赏到承乾宫的梨花。”雅兰道。
“你说的不错。走吧,去咱们的新家。指不定,要住上一辈子呢!”阮酒酒转过身道。
永和宫内,内务府分配过来的宫女、太监,无声的眼神交流着。
吉时一到,永和宫大门从内打开。
“恭迎德嫔娘娘回宫!”
阮酒酒入目的是,整齐划一的缠着红绳的小两把头,还有太监头戴的帽子尖儿。
宫女一列,太监一列,他们恭敬的臣服在她脚下,从此身家性命,为她掌控。
“起来吧。你们既然分配到了永和宫,从此就与我休戚与共,荣辱相连。永和宫没有额外的规矩,一切按着宫规来。但凡有违背宫规者,严惩不贷。届时,莫要怪我不讲人情。”阮酒酒抿了抿唇,训话道。
“奴才谨听主子教诲。”
“你们中间,哪个是领头的。”阮酒酒问道。
宫女、太监两列中,排在第一个的人站出来。
“奴婢彩荷,奴才安顺,拜见主子。”
阮酒酒指了指雅兰,对彩荷道:“雅兰是我身边的大宫女,得我倚重。彩荷这个名字,与佟贵妃身边的金荷重了。你从雅兰的兰字,改成芝兰。”
雅兰、芝兰,一听就是一伙儿的。
芝兰笑容活泼的谢恩道:“芝兰谢主子赐名。主子取得名字,可比奴婢取得好听多了。雅兰姐姐,以后劳烦你多提点,咱们一起服侍好主子。”
雅兰微微点头,稳重道:“应该的。”
安顺见芝兰改了名字,想到来之前干爹的提点,他厚着脸皮道:“主子,安顺这个名字,是奴才从十来个名字里,抓阄抓来的,没什么意义。奴才也想请主子赐名,好让奴才能沾道主子的贵人福气。”
短短两句话,安顺说得抑扬顿挫,妙趣横生,堪称紫禁城小百灵鸟。
阮酒酒看着他圆圆的娃娃脸,道:“你都这般说了,我不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还不行了。既是如此,叫怀恩吧。”
“怀恩好!奴才怀恩,叩谢主子赐名。奴才在宫里的同乡多,主子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奴才定然给您办的妥妥当当。”怀恩道。
芝兰、怀恩之后,其他宫女、太监一个个出列,介绍着自己的名字,擅长的事情。
阮酒酒数着人数,除了雅兰之外,这里只站着四个宫女。但是,按照嫔位身份,供使唤的宫女应有六名。
“雅兰,玉枝是不是被咱们落在承乾宫了。”阮酒酒道。
雅兰回道:“玉枝请了两天病假,今日还在休息,应当不知道主子您封嫔迁宫的消息。”
“真是可惜了。永和宫这么大,收拾起来应当颇费功夫吧,少了一个人,时间不知得耽搁多少。”阮酒酒苦恼道。
芝兰敏锐的听出言外之意,她上前道:“主子哪用为这样的小事操心。奴婢这就去内务府,让再拨一个宫女过来。永和宫的差使,可是个香饽饽,多少人求神拜佛的想调过来。这又多了个空缺,她们怕是要打破头的争抢。”
阮酒酒扑哧一笑,道:“竟有你说的这么好?那你速去速回。玉枝本就是承乾宫的宫女,让她跟过来也不合适。这样看来,她病一场也是天意。”
其实,永和宫哪里用收拾,四处打扫的干干净净,陈设已经一一摆上,被褥、四季衣裳整齐的放在该放的位置。就连头油、脂粉,都样样不缺。
乌雅氏一族,在内务府里经营了数代,盘根错节,能量不可小觑。
但是,这股能量,能用上多少,还得看阮酒酒可以反哺给家族的好处有多大。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阮酒酒坐在正殿,透过敞开的门,望着庭院里高大的紫藤树。
她对跟进来的怀恩道:“忠进公公得过我玛法的恩惠,他想方设法把你送了过来,说你是个有能耐的,能帮助到我。永和宫不会是个宁静地儿,你莫要让我失望。”
怀恩讨喜的娃娃脸,紧绷着严肃道:“干爹对奴才有救命之恩,乌雅大人对干爹有恩惠,就是对奴才有恩。奴才别的不行,略懂人心,必能为主子守好永和宫。”
阮酒酒还是不喜欢自己的屋里有太多人在。
雅兰差不多摸清了阮酒酒的脾气,将宫女们安排好,各司其职。太监不会靠近正殿,大多在外殿做事。
陈设古朴厚重的屋子,有一种令人安静的力量。阮酒酒坐在榻上,看着宽阔衣袖上精美的刺绣,静静的发着呆。
一个月前,她挣扎着要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现在,她看到宫女、太监们向她行礼,心如止水。
会不会有一天,现代社会活过的那二十多年,才更像是虚梦一场。
“主子,奴婢带来了个新妹妹,请您掌掌眼。”芝兰清脆活泼的声音,打断了阮酒酒的沉思。
阮酒酒抬起垂着的头,打量着站在芝兰旁边,个子不高,面容稚嫩的小姑娘。
小姑娘应当是今年小选入宫,规矩才学没多久,还没把人教死板。
“你叫什么名字?”阮酒酒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