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嫔的差事,我自是不会抢的。咱们两宫离得近,皇上中午去永和宫,你们大约是知道的。这皇上又交代了新的事儿,我哪敢耽搁,可不得赶紧来向贵妃报备么。”阮酒酒声音有多温柔,话就有多刺耳。
阮酒酒真诚的看着绿芍,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屋里的动静。
早上堆雪人的时候,怀恩偷偷和她说,昨儿一个下午,承乾宫打碎瓷器的声儿没断过。所以,阮酒酒特意来承乾宫,想听佟贵妃摔瓷器的响。
里屋坐着的佟贵妃,自然是没有休息的。
她倒是想睡,可是康熙在永和宫,她就心情不好,睡不着。
佟贵妃眼神阴冷的看着桌上的茶盏,金荷连忙手覆在她胳膊上,轻轻摇头。
不能再砸茶盏了。砸坏一只,一整套都不能用,库房里剩的适合冬天的茶具不多了。
况且,德嫔就在外面,让她听到了动静,不好。
佟贵妃深吸一口气,对金荷甩甩手,意思让她把人赶出去,她不想见。
皇上有事让德嫔转为交代,这话佟贵妃半点不信。即便是有,也不会是急事儿。凭什么德嫔来承乾宫,犹如进自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见就见。
“金荷姑娘来了!可是贵妃请我进屋?”阮酒酒道。
“德嫔娘娘请先回吧,您在这儿说话,声音传到里屋,贵妃娘娘睡的不安稳。皇上夸过您温柔体贴,蕙质兰心。奴婢想着,您不会愿意打扰到贵妃娘娘吧。”金荷道。
阮酒酒啧啧称赞,她扭头对芝兰道:“快见过你金荷姐姐。不愧是贵妃身边的得力人儿,话说的就是好听,你多学学。永和宫的接人待物,往后也要如此。”
芝兰脆生生的应道:“奴婢受教了。金荷姐姐,以后若遇到不明白的,还得多来向您请教。”
“扶我回吧。既然贵妃不便,我也不能歪缠。再过来一趟就不必了,皇上怜惜,不许我下雪天常在屋外走动,以免寒气入体,伤了身子。等贵妃午憩醒来,金荷姑娘替我传达一声,皇上许我明日召额娘入宫,请贵妃知晓。”阮酒酒说罢,转身就走。
金荷匆匆走回里屋,人还未靠近,佟贵妃咬牙切齿道:“让德嫔回来。”
“贵妃醒的真巧,您再多睡一会儿,嫔妾就出了承乾宫的大门了。”阮酒酒笑眼弯弯的看着佟贵妃道。
佟贵妃脸上戴着薄纱,遮住了下半张脸。
“贵妃今日的打扮,颇为新潮,可是宫中的装扮新风向?明日嫔妾也学起来,朦朦胧胧,影影绰绰,好一番朦胧美。”阮酒酒赞道。
佟贵妃皮笑肉不笑道:“德嫔谬赞了,本宫只是脸上起了些疹子,不便见客。德嫔前来,所谓何事?”
阮酒酒故作羞涩的低头一笑:“皇上恩赏,心疼嫔妾与家人多年未见,特允嫔妾的额娘入宫一趟,母女团聚。贵妃您掌管后宫事务,嫔妾特来禀告一声。”
虽然从金荷嘴里听过一遍,但亲耳又听了一遍,佟贵妃怒火烧心,气的一阵反胃。
后宫中的嫔妃,数十年没见过家人的不在少数,就她德嫔特殊,能让皇上心疼?
“此事,不合宫规。”佟贵妃道。
“是呢。嫔妾初听,也觉得惶恐。嫔妾何德何能,让皇上破例。可是,皇上下了口谕,说嫔妾为皇家诞育子嗣有功。如此一番真心,嫔妾不能辜负拒绝啊。”阮酒酒道。
阮酒酒笑的不收敛,吹弹可破的白嫩皮肤,佟贵妃看红了眼。
她的护甲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顿时,阮酒酒敛起笑意。最近刺激佟贵妃有些频繁,不能过了。
“事情嫔妾已经禀告过了,嫔妾告退。”阮酒酒撩拨完人,拔腿要跑。
佟贵妃冷笑:“来都来了,急着走作甚?前几回,德嫔过来都要看四阿哥,今日怎么不提了。”
“金荷,让奶嬷嬷抱四阿哥过来。”佟贵妃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阮酒酒站起的身子,重新坐下。
“并非不提,今日天冷,冻着四阿哥不好。”阮酒酒道。
“果真是亲额娘呢,哪怕不能养在身边,考虑的也比本宫多。不过,德嫔放心,沿路有太监前后提着被子,将棉被竖起来挡风,不会冷到本宫的胤禛。好让德嫔知道,四阿哥是承乾宫最尊贵的小主子,他若有丁点不适,伺候的人轻则重罚,重则丢了身家性命。”佟贵妃道。
阮酒酒提起的心,随着佟贵妃炫耀的话,慢慢放下。
原来是拿四阿哥的抚养权刺激她呢!
阮酒酒不掩想念,头不时的向门口望去,恨不得立马能看到自己的孩子。
佟贵妃嘴角挂起得意讽刺的笑,任德嫔在她面前多猖狂无礼。她手里拿捏着四阿哥,德嫔就得对她俯首磕头。
奶嬷嬷抱着襁褓刚一进屋,阮酒酒人就如离弦的箭,飞奔了过去。
“几日不见,四阿哥又长大了些,小鼻子小眼俊秀的好看极了。”阮酒酒看着襁褓里熟睡的胖娃娃,声音柔和,甚至有些哽咽道。
她伸着手,想要从奶嬷嬷手里接过胤禛。
奶嬷嬷身子一扭,躲过阮酒酒的手,步子又急又稳的走向佟贵妃。
“主子,奴婢刚给四阿哥喂过奶,他吃饱了睡的正香。”奶嬷嬷抱着襁褓,小心的移到佟贵妃手里。
佟贵妃卸下护甲,姿态娴熟的托着襁褓,神情慈爱。
“德嫔站在屏风边上作甚?过来坐啊。你莫要怪胤禛的奶嬷嬷。本宫是胤禛唯一的额娘,除了本宫和皇上,她不敢把胤禛交给旁人。宫中的阿哥,没有站住的不在少数。哪怕是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再谨慎些也不为过。”佟贵妃“唯一”二字,咬的极重。
阮酒酒眼中划过一抹受伤,而后强撑着笑意,满脸苦涩的走到佟贵妃身边站着。只因站着佟贵妃身边,才能看清襁褓里的胤禛。若是坐在位子上,不仅摸不着,连看也看不见了。
佟贵妃要的就是这效果,她抱着襁褓,轻轻晃着,好让胤禛睡的更舒服些。
屋子里静悄悄的,阮酒酒一站就站了一个多时辰,动也不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