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跟忍冬看在眼里,暗自心想,太子妃到底是做了什么梦,连饭量都变得不一样。
初夏时节,殿外的栀子花儿,绣球花儿,石榴花开得热热闹闹,楚音闭起眼睛闻花香。
她的嗅觉,味觉都回来了。
活着真好啊!
她唇角翘起,笑得很甜。
撵车也在外面候着,她坐着去了坤宁宫。
沿路鸟语花香,头顶青天白云,她看什么都很顺眼。
“太子在何处?”她问起丈夫。
连翘怔了怔:“当然在春晖阁呀,太子妃,殿下这个时候不都在那里听课吗,除非圣上召见。”
也是。
而今公爹身子尚是不错,还不用陆景灼代为监国。
她问连翘要小镜子来,对着镜面照了照。
二十一岁跟二十四岁的差别并不大,前者更年轻,当然更挑不出瑕疵,她十分满意。
待行到坤宁宫,她正要进去,却有宫女前来传话,说皇后娘娘老毛病犯了,这阵子不必请安。
与预想过的一样,楚音关心几句后去往春晖阁。
她来此地屈指可数,若非有要紧事,根本不会踏足,故而看门的内侍们瞧见她时都面露讶色。
楚音等他们行礼之后道:“不要打搅殿下,我自己进去。”
春晖阁内没有种花,皆是青翠灌木,高大苍树,空气里还隐隐夹杂着一股墨香味,在夏日里真是处绝佳的阴凉地。
她走到窗边,弯下腰朝里看。
此时也很年轻的太子,轮廓分明,修眉俊目,唇红齿白,一切都长得恰到好处,就是神情严肃的有些令人讨厌。
但她经历过那十二年,知道太子在她离世后一直未曾续弦,那宫中的凤位也永远空悬,不止如此,他还深深地思念她,时常在夜深人静处,轻轻唤她小名。
情深不寿,他最终也没能长命百岁。
楚音忍不住敲了下窗。
陆景灼微微侧头,看见了窗外的女子,露齿而笑,明媚如春光。
他没有笑,只是觉得疑惑。
难不成出什么事了,她要寻到这里?
陆景灼让讲课的官员停一停,起身走出来。
“说吧。”他道。
那双如明月清辉般的眸子里并没有一丝见到她的惊喜,更别谈热烈。
在此前,她一直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像不起风的湖面,始终平平静静,可现在,她见过了他的另一面,她明白,他是藏得深。
再看陆景灼,她有种很新奇的感觉,笑着道:“我没什么事。”
陆景灼:“……”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殿下。”
她仰着头,眸色清透,肤光如雪,像个妙龄少女。
陆景灼薄唇紧抿,面不改色。
四目相对,一阵死寂。
过得片刻他道:“既然无事,回去吧。”转身留给她一个冷淡的背影。
楚音并不生气,她想,陆景灼一定十分惊讶,因为她是第一次这么跟他说话。
他的太子妃仍在窗边。
在满园翠色中,这一抹樱色格外突出,艳得灼眼。
陆景灼目光掠过,脑海里浮现出四年前的事,那时他们一家尚在青州,父亲也还是个藩王,但依照宫中的情势看,父亲极有可能会是下一任天子,故而他择妻也十分慎重。
最终父亲母亲选择了楚音。
此前他二人只见过两次,互不了解,但终身大事从来都由不得孩子做主。
他娶楚音没多久,天子驾崩了,后继无人,那一干官员将父亲推上了皇位。
他们举家准备迁往京城时,发现楚音有喜。
怕路途遥远,伤及身体与孩儿,楚音选择留在青州,并且非常体贴地表示,不需要他照顾陪伴,让他务必协助父亲处理登极事宜。
他在那一刻看清楚了楚音。
她让他去京城,是怕这段时间生变,影响到将来储君的定夺,为此她宁愿一个人面对生子的危险,承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