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时,属于她的玫瑰园彻底凋零。所有建筑如植株枯萎,那封闭的、不由他人入侵的铁门锈迹斑斑。她不再因恐惧而得信仰,不再因苦痛而生虔诚。
另一种绝望由地底生出,她对自己的信仰与整个教廷都感到绝望。
只是这一回的绝望与从前不同。
它不再干涸,而无法压制地暴动起来。
正有一伙修女去河边洗衣服,她们成一长列,无不梳洗整齐,板正的长发束入修女兜帽。
让娜没有让开,由她们中间穿过去。
修女们的裙摆扫过她的裙摆,她见到好几个修女慌张地按住裙角。
走到最后,修女们都提前按下了裙摆。
没有一个修女抬头。
厨房里修女们保持整齐的劳作,只时而有小声的沟通,菜刀剁土豆的笃笃声、烤炉噼里啪啦的柴火音把对话压下,诡异的寂静充满整个房间。
让娜径直走进厨房,将方才的面团递给负责烤制的嬷嬷,轻声致谢。
“不用客气,让娜修女。”那一位也用气声轻轻答道。
回宿舍的道路经过礼拜堂,让娜视线落过去。
礼拜堂静悄悄的,只有一位穿麻布裙的女士正在祷告。她双膝跪地,声音放得极低,肩膀不停颤动。
她一声不吭地注目。
不知这位女士为谁而祷告,总之不会为她自己。
让娜见过太多这样的女人,她先说丈夫孩子,接着是父母双亲、丈夫的父母双亲,直到最后才提及自己两句,多为身体康健,能为家庭多劳作几年。
女人还没有祈祷完,一位身着绸衣的贵族也走进来,他身形健壮,举止优雅。
让娜听见他对女人说了一句“打扰”,跪在离女人一米远开外。跪下的姿势都带一些潇洒的恣意。
他十指交握,高抬起脑袋。
让娜发笑,瞧吧!他定是为自己来的。
他要为自己的前程、金钱而祷告,保佑他能搭上这个、成就那个。说不准为了那脏病,让其勿要侵体,念上十遍“哈利路亚”,直到最后也想不起妻子与孩子。
让娜因猜忌、讥讽他人感到不安,她条件反射般地想因此祷告,却又想起方才那一切。
上帝才是最应当祷告的那一个!祂应当求每一位不被祂应答之信徒的赦免。
这个想法太过离经叛道,让娜咽了一口口水,僵住身子。
“让娜,你在这里。”梅拉与提妮见她神色怪异,忙上来握住她的手。
“怎么手这么冰?”提妮问。
“是不是偷偷玩雪,不跟我们一起?”艾瑞卡也凑上来,她左右看看没有嬷嬷在,咧嘴大笑。
让娜说不出话,轻轻摇头。
她不再安稳地逃避。
让娜心不在焉地跟她们说,“我头晕,想提前睡下,劳烦你们帮我跟嬷嬷说一声,晚饭我不去吃了。”
奥菲利亚冷着脸,本身离她快两米远,听到她说这一句,靠近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也没发热,矫情死了。”她转身就走。
几个女孩又多关心了她几句,你拉着我,我拉着你,跌跌撞撞地追上奥菲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