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一夜,快开出省外的陈永,被辆渣土车辗过半边车身,而他本人当场毙命于猛烈的碰撞中。
也是命运捉弄人,公安第二天来只抓了六个,剩下的不足构成犯罪,补交好缺空的金额就可以回家,里面刚好包括陈永。
灵堂摆在殡仪馆,两天丧事便早早结束,来哭丧的亲友少得可怜。秦丽丽拿着他身上的存折跟车祸赔付的钱,补交完厂里的缺额,留下二十五万在客厅餐桌上,带着自己儿子回老家了。
周越最后一次见到她,已是离别的时候,女人的鬓边生了不少白发,整只左眼周边则是青黑的。
秦丽丽是片浮萍,哪里可以生存下来,她就往哪飘。
佳阳好多天没来学校,也是,整个家里就剩下自己,怎么会有心思上课。远在北城的外婆知道女婿意外去世,便连夜搭上二儿子的轿车,赶到浙江。一致商议后,决定带他回北城继续念书。
这件事,方梅俩夫妻都知道,但没告诉周越,他们了解自己女儿会舍不得,虽说只做了两年邻居,但真的到要走的那一刻,也满是不习惯。佳阳是好孩子,更是个懂事的苦孩子,年纪轻轻没了父母,往后就得自己扛起担子。
方梅抬手擦擦眼角的泪,抓紧包完最后几个肉粽。
这天下午,周越才看到了佳阳,在对面二楼,左肩衣服上别了块黑布,右手拿着一沓纸,脚步匆匆,脸上已然没有朝气阳光。而后少年便消失在学校大门,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背书包又回了家。
“佳阳,这是阿姨给你包的粽子,带去蒸着吃,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困难记得打电话过来。”
方梅特地请假,将手里沉甸甸的袋子交给他,细细嘱咐着,并未提到周越。
跟前的男小囡,眼眶还红着,褪不掉,郑重地说了句,“谢谢阿姨。”
道别一番,佳阳再次踏上离家的路,是离家还是回家,他分不清,两地对自己来说都有不同的归属感,还有一双无形的手也在推着他迅速长大。
2004年的暑假没有陈佳阳,周越又重新回到一个人的世界。
她静静观察着手腕上的珠子,右手缓慢地摩挲它,一瞬间,萌生想要扯断、摔碎的冲动。隐约猜到佳阳应该搬回北城了,因为这里没人愿意照顾他。可不辞而别是什么意思?关系没有更近一步,作为朋友道别也不重要吗?
就连,就连姆妈也不告诉她走的时间。
没有办法掩盖住的被抛弃感,让周越像蜗牛冬眠一样,紧紧缩回自己的壳里。不过,这种样子只会表现在内心,事实上,她比任何人要冷静,照常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
方梅感觉到女儿这样的反应更让她不解,除了话更少一点外,仿佛陈佳阳没在这生活过,没和周越认识过。
不解归不解,自己的日子还是得照过,每个人都有各自要忙的事。佳阳的外婆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再塞到儿子们家里,是对双方都不便的事,她选择自己来抚养,好在外孙足够懂事,都不用多费心,可见他在陈永家中过的更差。
“佳阳,你之前打下的基础很好,这次升学考,一中不是问题。但是,临近考前,还是要认真听课,课上被多次抓小差,不太好,可以和老师说说,是有什么烦扰吗?”
他很清楚自己到底在烦扰些什么,没跟周越告别成了他心里最大的一块堵石,常常被堵得失神、苦闷。但这些都不好和老师倾诉,所以他选择与普通学生一样解释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