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忽然冷笑着哼了一声:“十两。”
他终于抬起眸子,手里甩着吊坠,那流苏轻晃着,宋公公只觉脖间的银线无形中更紧了些。
何沉此刻却松了手,他对屋外发令,很快地,门被拉开,四名黑衣家仆抬着个硕大的木箱缓慢地朝屋里走来。
那箱子似装着什么沉甸甸的物件,那四人体型健硕,可面上的表情不容轻松。
最后,那箱子被慢慢地放置在案前,“咚”得一声闷响。
那些家仆甫一出门,又有两名汉子抬了第二个规格相似的木箱进来。
与方才那四人不同,他们面色沉静,手里的力道也很克制,箱子里似乎并没有装东西。
这边的动静结束,萧翊已站起身,他只是朝何沉作了个眼色,对面已心领神会。
何沉上前,面无表情地将箱子逐一打开,宋公公脸上登时流露出愕然的表情。
只见第一个箱子里装满了白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在幽静的书房闪着寒光,晃得人不敢直视,而另一个木箱空空如也,又深又长,不知作何用途。
而很快宋公公就知晓了。
萧翊脸色冷肃,不发一言,冷漠地扫了眼那满箱白银,心中毫无波澜。
何沉难得露出一丝表情:“宋公公,人为财死实属常情,殿下用心良苦,你可得好好谢恩。”
宋公公还没反应过来,不待挣扎,那两名后进门的家仆已抓住他的四肢,将他扔进了空箱子里。
随后,书房里传出高亢的惨叫声,惊飞了树梢上的群鸟。
许久之后,木箱的盖子被虚掩上了,没有锁起,有一只青肿的手探了出来,屋里仍有一个箱子空置着。
唯一没被发落的那名宫女,原是受命将金绳交给方柔的那位,现下她已被吓得晕了过去。
何沉安静地候在一旁,只待萧翊开口。
他重新在书案后坐了下来:“将这二人抬到沈府。”
何沉得令,朝那两名家仆挥了挥手,随后又停了脚步:“殿下,需属下告诫一番么?”
萧翊默了默,已拿起案边的一册公文:“不必。”
他应下,又瞥了眼昏迷过去的小宫女:“殿下,这婢子如何发落?”
萧翊头也不抬:“办事不利,要她何用。”
再没人说话了。
◎鸡犬不宁◎
萧翊不动声色地料理了一众宫女,沈府同样鸡犬不宁。
沈清清院子里的人今夜俱不好过,绿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挨了罚,现在还被责令跪在院子里,红果也正挨着手板。
沈清清求饶无果,只得埋头站在母亲黄氏跟前掉眼泪,实在悔不当初。
她自以为小心思瞒天过海,却不料甜头没尝到,还被萧翊当众下了脸,一点也没顾忌。
黄氏掌家多年,与沈老将军相敬如宾,与后院那房妾室也相处和睦,她自诩治家有方,没料到掌上明珠却是个没心眼的。
错也错在她自以为婚事既定,便松了管教,任由那俩黄毛丫头胡作非为,学了点小家子气的筹谋就胆敢去算计八面玲珑的宁王。
她没好气:“哭!如今知晓哭,哭有何用?”
沈清清默默不语。
黄氏:“前些日子教你的,我都白说了!你与那乡野女子有何好争?再得宠也是一时风光,难不成殿下可许她王妃的位置?”
“偏是心眼小,便让她在园中与殿下亲近又如何,你就这般忍不下?”
“大庭广众丢了脸面,这回倒好,人人瞧着你的笑话,你可知私底下要说得多难听?”
沈清清低啜:“阿娘,我若早知道殿下绑了她的绳”
话还没说完,又被黄氏打断:“早知道!就你精明,殿下是个蠢的不成?花程节多少年不说破的秘密,谁不懂、谁又不会用些小手段?”
沈清清越想越委屈,朝晖园里她已被摆了冷脸,马球场上她更被忽视,萧翊甚至连事后的关心也没有。
她明明也摔落下马,受了些外伤,可萧翊如若不闻。
黄氏自然早已得知了前因后果,更听说了心肝女儿摔得不轻,她知道萧翊对此置之不理,心下又气又叹,如今见沈清清双眼通红,泪珠不断,心中也起了怜惜。
面色稍有缓和,语气也不再那般生硬:“伤着哪儿了?给阿娘瞧瞧。”
沈清清摇摇头:“已上过药了,后背有道擦痕罢了。”
该罚的都罚了,该说的也说过了,黄氏不欲再深究,因这事说大不大,无非就是小女郎的隐秘心思,大家心知肚明,萧翊更加清楚。
他总不至于还打算拿沈家出气,更不可能就此要退婚。因明眼人都瞧得清楚,这桩婚事并非沈家或者宁王单一方便能做主,这是沈将军和皇上的约定,是与非,成与否,都由天子决断。
思及此,黄氏心疼地拉过女儿,轻抚她的手,再长叹,语气里再没有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