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明眸似水,她眨了眨眼,手指摸过萧翊优越的眉峰,细声道:“爱慕一个人自然就会生出占有的念头,这不是要求,我也不会觉得你在控制我。”
萧翊一怔,嗓子忽而变得干涩。
“换作是我,若你再与哪个王姑娘赵姑娘勾连不清,我自然也不愿意。萧翊,你真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你嫉妒裴昭,难道我就不嫉妒……”她也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他面露惊讶,有抑制不住的喜色。
方柔轻叹:“这些都过去了,不管我是不是敷衍你,我知晓你一定会收拾那帮马贼。所以,咱们的事情与其他人都没关系,若你要一个答案,那我与你明白说便是了。”
“萧翊,我想过了,也已经想得很清楚。我愿意与你重新开始,我心里有你,我会担心你的安危,也害怕你受伤。你靠近我,我还是会心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会想每天能见到你,听你与我说话……”
“我也会害怕,你是不是在骗我呢?可是这些担心没有意义。我也不怕与你说,我不会再随便任你摆布,所以,我们是平等的,若彼此相处并不舒服,无非一拍两散。但起码我现在能看清,你的确改了许多,我也喜欢与你待在一起,哪怕什么事也不做。”
她凑近了些,捧着他的脸,语气格外认真:“你还不信么?重新爱上你没有那样难。”
萧翊忽而动容地笑起来,他抬手搂住她,方柔的脑袋顺势搁在他肩头,就像几年前那般自然的亲昵。
这是她自发自愿的,没人再勉强。
她身上的幽香往萧翊鼻腔里闯,他沉息克制着那份渴望,方柔转过头,垂眸在萧翊脸侧轻吻了一下。
“你要平安归来,我和乘乘在宁江等你。”
她柔软的唇贴在他耳畔,声音极轻,令人目眩神迷,“阿翊。”
◎我与他有约定◎
萧翊次日一早动身前往丘城, 临出门,手里拿着封书信,本想默默塞进方柔家的院子里。
谁知才走到门外,院门已被拉开, 方柔并没彻底醒, 可还是特地早起相送。
他又惊又喜, 再次明白过来方柔的真心,一时竟有些局促, 只匆匆抱了抱她,将书信塞到她手中, 转身走得很干脆。
方柔捏着那封信, 目送萧翊离开梨园巷。
这几日宁江风平浪静, 不过方柔察觉到杨楼街多了些穿官靴的便服差人,他们时常徘徊在食楼内外,她暗道应是萧翊的安排,只怕穆氏鱼死网破以沈记众人作挟。
又过了几日,有流言传开,说是西线某几座山头战火连天, 还来了不少官|兵|戒|严, 瞧着像出了大事。
再后来, 何沉忽然出现在食楼。
彼时方柔正在帐台给客人找零,她瞧见一脸憔悴的的何沉, 先是一怔,随即暗道不妙。
何沉脸色冷肃,走上前低声道:“方姑娘, 公子重伤, 昨夜刚转醒。”
方柔手里的笔跌落下来, 她木然地站着,手指轻颤。
喉头像是刮过一阵干涩的风,嗓音低哑:“他、他怎会?”
何沉只道:“方姑娘还是随我去一趟丘城吧。”
方柔旋即搁笔,摘下袖子,几步奔到后院与沈映萝交待了几句,姑嫂二人一同回到前厅。
沈映萝关切地拉着何沉问:“怎么回事?”
何沉耳聪目明,瞧出沈映萝的心思,忙答:“谢大侠并无大碍,公子在危急中救下谢大侠,由此不慎被暗器重伤。”
沈映萝也是一怔,忙催促着方柔快些赶去丘城。
何沉架了马车,可方柔抽出他腰间的佩剑,斩下牵引,忙翻身上马对何沉道:“骑马快些,请何侍卫带路。”
何沉愣了一会儿,心底有一阵说不出的感慨,可他无暇细想,忙接过马缰,一骑当先奔出城门,带着方柔朝官道去了。
两人自东边进了丘城,一路不停,何沉将她带到了州府驿馆外。
方柔心跳怦然,几年前她被八抬大轿带到此处,就在正堂见着换了一身王爷装扮的萧翊,她在那日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最后鬼迷心窍点头答应随他东去京城。
而今她一人一骑,仍是同样的地方,去见的是同一个人,心境早已改换。
方柔进了大门,何沉引路,二人走到昔日的别院。
院子里守了七、八人,李明铮站在最前,他回过头来,也是一晃神,随即谨慎地朝她颔首问候,并未言语。
她下意识朝他福身,随后提裙进了屋。
有个大夫模样的人恰好从屏风内走出来,李明铮应声上前,方柔听大夫与他作交代。
她一时恍惚,似乎在这刹再次意识到,萧翊始终是萧翊,身份高贵的宁王殿下始终如此,他是天字第一号贵人,哪怕被褫夺的封号,可从没人真当他是平民百姓有意怠慢。
皇帝之上还有太后,二圣表面的态度暂且不论,可论迹论心,哪怕萧翊受了惩戒严训,可他们也只想要他悔过醒悟,从没有一刻轻慢这位矜贵的宁王,他是天子兄弟,圣母嫡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她的脚步顿时犹疑起来,站在屏风前不再挪动,何沉疑惑地回头看向方柔,只见她心神不宁地绞着手。
他低声:“方姑娘,公子这会儿正好转醒。”
她猛然回神,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缓步朝里走。
她还没靠近床榻,萧翊已转头看了过来,瞪了何沉一眼:“你现在越发有能耐了。”
何沉忙道:“公子恕罪,方姑娘甘愿来的。”
方柔发愣,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何沉自作主张,萧翊本没打算让她来。她转念一想,也在情理当中,萧翊的确不是这种人。
她忙走上前,坐在他身边,何沉已悄没声地退了出去,门被他轻轻拉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