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只有当家的男女主子,再没有繁文缛节,方柔想睡到多晚都可以。
她睁开眼,觉着全身要散架了似得,眼皮动了动,不愿睁开。
萧翊是不惯赖床晚起的,哪怕是新婚第二日也雷打不动地早早起身洗漱。
大宅日常事务只有他们二人操办自然不行,他也知晓方柔不惯有人伺候,于是只安置了大管家和厨房几人,另两个嬷嬷应急干些杂活,年轻丫鬟一律不考虑。
方柔迷迷糊糊喊了声:“阿翊……”
伸手想扶着床栏坐起,结果五指被温热的大掌接住,萧翊声音带笑:“是不是叫错了?”
方柔睁开眼,不解地望着他。
他挑了挑眉,“昨夜明明叫得很好听。”
方柔推了他一把,“没正经。”
她独自坐起,这才瞧见萧翊已穿戴整齐,床尾叠好了二人成亲的喜服,昨晚他还说要收藏好,以后带进棺材陪陵。
方柔觉着萧翊实在是百无禁忌,什么话都往外说,乘乘的口无遮拦说不定真承继自他。
不过萧翊这话倒是又提醒了她,他们已结为夫妻,百年之后该何去何从?
她心知肚明,萧翊愿意陪她在宁江生活,可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寿终正寝还是要回京城葬在东陵,他毕竟是皇家血脉,哪怕终身不复王爷封号,可于仍要遵循皇族后裔的礼制。
那么,乘乘总有一日需要面对这个秘密。
她坐在镜前梳洗,萧翊在桌边等她用早饭。
方柔轻声问:“京城来的这些人,没让乘乘起疑心吧?”
萧翊望了她一眼,沉声道:“正打算与你说这事。”
95? 山长水阔知何处
◎天涯思君不可忘◎
方柔当即转过头看向他。
萧翊道:“母后和皇兄的意思, 乘乘迟早要入籍,皇兄想册封郡主位,入宗室府纳名。”
方柔旋即摇头:“我不想这样,乘乘一开始便随我姓, 今后也会如此。”
她唇角轻颤, 咬着牙又想说狠话:“你若不愿意, 我……”
萧翊当即皱了眉,“阿柔, 你还没听我说完。”
她望着他不再言语。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轻抚她的脸, 沉声道:“乘乘随谁姓都好, 我本也不在意, 我说过了,在我心底你排第一。入籍一事不必着急,地方衙门做事刻板,也是怕上头追责怪罪。乘乘的生辰八字好说,出生地也可直接找户部做个登记,待我们拟定好正式的名字, 其余交由何沉去办便好。”
方柔一怔, 听萧翊的意思, 他并没打算要让乘乘改换姓氏,也没要她必须接受郡主封号的意图。
那他方才……
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小声问:“那你与我说这事?”
萧翊轻叹:“我先回绝了皇兄的提议,如果你另有考虑,愿意接受他的好意, 我自然也没意见。可如我先前承诺, 也如你所愿, 这是你我共同面对的大事,我不会自作主张替你做决定。”
方柔讶然抬眸,意外地望着萧翊,想不到他能考虑得这样细致。
“我今日听明白你的想法,正好能让刘福带话回宫,不必再写奏章。”
方柔腾然间站起身,紧紧地抱住萧翊,语气自责:“阿翊,对不起。”
萧翊抬手搂着她,轻声安慰:“是我先前做得太过了,你没错。”
他在她额前落下一吻,拉她坐到桌前,“吃饭吧,我还得赶着时辰去给大舅哥敬茶。”
方柔扑哧一笑,又说他老没正经。
萧翊握着她的手,意有所指:“才成亲就说我老,看来是昨夜没让夫人满意。”
方柔当即羞红了脸,喝进嘴里的白粥差些呛在喉咙里。
吃过饭,二人踏出院外,天空竟开始飘起绵绵小雪。
方柔怔望远天,没料到今年的冬天来得这样早。
萧翊折返回屋里给她拿了件带毛领的披风,他们本打算走着回杨楼街,可一来萧翊不肯她冒冷吹风,二来方柔经过昨夜实在腿软,最后还是叫大管家驱了马车前去。
二人在街口落车,远远地瞧见沈映萝和谢镜颐在外迎接。
今日谢家有喜,食楼不对外营业,大堂空荡荡的,只有伙计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们。
萧翊端了茶,恭敬地递给谢镜颐和沈映萝。
谢镜颐板着脸,最后还是喝了一口茶,口头上又警告了几句,萧翊无不顺从。
方柔好奇地张望,“乘乘呢?今日书院不是休沐么?”
沈映萝摇头叹:“一早跟着京城来的公子哥儿去了西横渡摸鱼,拦都拦不住。”
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方柔,显然话里有话。
方柔不解其意,“什么公子哥儿?”
沈映萝绷不住笑:“云尉营监军李明铮的大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