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刚寄出订单的瞬间,陆言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的寒冷不少。
一隻苍蝇落到陆言的肩头，兴奋地搓了搓手。
在这里生活了接近一周，陆言已经快习惯这些无孔不入的丑东西了。
他掏出口袋里的杀虫剂,喷了两下。
苍蝇不但没死,甚至觉得这个西瓜味的杀虫剂和夏天很配，很清爽,张开口器多吸了两口。
但因为感觉到了陆言的嫌弃,它们还是嗡嗡的飞走了。
系统道：[这些苍蝇，是屠宰场用来监控的眼睛。]
“全都是？”
[是的。]
陆言撑着伞，往回走。
现在是休息日,街上人头攒动。
山南是猪肉大省,x市又是山南的省会。因此,就算在商圈，也能看见几个传承百年的猪肉铺子。
膀大腰圆的屠夫们捆着围裙,穿着汗衫站在店铺门前,一隻只切了一半的猪被挂在倒钩上,没有头。
这种店铺通常都是主人背后开了养猪场,有稳定的供货源,特地来市中心找点流量。
陆言鼻尖萦绕着的血腥味逐渐变浓。
老实说,猪血和人血闻起来并没有太大差别。
街边，下水道口有着血液残留的痕迹，被雨水冲淡。x市的市民彷佛已经习以为常，路过时都没看上一眼。
陆言正想夸一句x市市民心真大，一不留神，踩到了一个从小巷子里滚出来的小圆球。
他低头,发现居然是一隻人的眼珠。
[哇哦,还会爆浆呢。]
陆言的视线往小巷子里看了眼,明明是□□，里面却黑漆漆的，能听见吵杂的人声。
[在签下订单，到订单完成前这段时间。你都是屠宰场的星标顾客。]
[屠夫们很明白顾客至上的道理，不过接下订单的那位屠夫似乎有点疑问。你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在天启论坛里，屠宰场一直是高危险污染区，给予的资料少的可怜。
以至于十几年过去，人们只知道它在x市某个地点，污染物可以透过邮筒对屠宰场下单。具体什么情况，却是一概不知。
因为进入屠宰场的天启者，没一个活着回来。
陆言思考了片刻：“进去了，我还能出来吗？”
[当然，你是客户，又不是肉猪。但是你太甜太软了我的乖乖崽。真怕你被那群屠夫当成肉猪给宰了。]
[如果你非要去，我建议你把王鱼亮出来。它身上的气息，可以掩盖你的来历。]
陆言微微点了点头。
他撑着红伞，走进了小巷内。
鱼鳞缓慢地从皮肤底下冒了出来，自从上次长出鱼尾后，他身上鳞片覆盖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大。
王鱼吐出了舌头，帮他撑伞。
陆言看见了水洼里自己的倒影，他依然戴着口罩，指尖变得有些奇怪的弯曲，偏长。耳后，鱼鳍长了出来。眼眸里的瞳仁是无机质的银色。
小巷里是青石砖，上面满是青苔。在微弱的阳光下，照出了三个扭曲的血红大字：「猪肉巷」。
这三个字是繁体，第一个「猪」写的是「豕者」。
[高中语文。豕：猪。者：什么样的人。]
陆言静静看了眼，因为豕和者之间离的太开，他竟然有些不确定这里到底是「猪肉巷」还是「豕者肉巷」。
穿过这条晦暗的小巷，眼前的场景豁然开朗。
就像是菜市场一样，两边的猪肉摊依序排开。不少肉贩们的砧板上，还放着死相凄惨的人头。
一隻隻奇形怪状的污染物在其中穿梭。有的像是一团黏液；有的裹着黑袍，露出的手是狰狞的白骨；有的干脆不是人，脖子和头分离，从气管处长出一团植物的茎叶，原本应该是头的地方，却顶着一朵硕大无比的玫瑰。
陆言的模样相较之下，反而很正常。但类人的污染物也并不少见。
鱼鳞把他的气息掩盖的很好。
陆言的鼻间只剩下了浓厚的腥臭味。是沉淀已久的，血的味道。
这里除了用大砍刀剁骨头的声音外，很少有杂音。
连一直围绕着耳边的苍蝇声都不见了。
[小心。]
系统低声道。
虽然系统大多时候不太正经，但在关键时刻，却总是很严肃。
陆言能理解，毕竟他是医生。
当他们在手术室里嘻嘻哈哈，主刀医生金句频出，进出的助手医生一脸匆忙时，这病人多半死不了。
相反，主刀医生一脸严肃，出门后医护人员们小心谨慎，温声细语，那病人多半快凉了。
他让王鱼撑着伞，像是熟客一样，在各个肉舖之间游走。
毫无疑问，这里的「肉猪」都是人，偶尔有些还没完成变成污染物的畸变人。
后者通常像是买一送一的附赠品一样，用铁炼子从胸腔穿过，一条一条，捆在猪肉舖的旁边，看不出死活。
大概是因为内心早有准备，陆言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
这些屠夫们的外表也不尽相同。
站在最外面，用担子卖肉的屠夫数量最多。
他们的腰间围着一圈牛皮纸，赤裸着上身，顶着一个尖尖的三角形大帽子，这帽子把他们的头盖的严严实实。
白色的帽子没有孔洞，也不知道他们依赖什么视物。
陆言甚至不太确定，这个帽子下方到底有没有头。
[这是最低等的人肉屠夫，不会说话。]系统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