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嘉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吧。”只能再问问其他人。
一阵长久的沉默。
“你打算跟陈新结婚?”
向峻宇有些艰难地问出这句话,故作不以为然地望着她。
方嘉嘉如被雷击,惊愣了好长一会儿。
她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么离谱的推断的,“不是,我帮别人问的。”她紧蹙眉头,不满地嘀咕道:“你别乱点谱。”
向峻宇脸上紧绷的神经瞬间舒缓下来。在感情这件事上,他好像已经有了那种老僧入定的心态。
他不会像那些年轻人一样激烈而直接地表达爱意或在意,因为他和方嘉嘉之间牵扯了太多其他的社会关系。
在别的事上他向来主动,讨厌被动。但是在对待方嘉嘉的感情上,他一直带着些微弱的侥幸心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只有等倦鸟归巢,他才敢迈出下一步。
输液的确比偏方更有效。向峻宇见方嘉嘉脸上那些红疹褪了不少,想到了她三年级那次漆树过敏。
小姑娘估计是不想肿着个脸在同学面前丢脸,早上背着书包,戴了个宽边的大帽子,在小卖铺门口磨磨蹭蹭,不肯去上学。
向峻宇和向文楷那会儿上初一,下了早自习出校吃早餐。在校门口就能看到王秀荷在对着方嘉嘉骂骂咧咧,小姑娘低着头闷不吭声。
他实在是好奇,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走到她跟前,躬着身子歪着头朝帽檐下的那张脸看了看。
她红肿的脸上不知道被王秀荷抹了什么土偏方,黄绿黄绿的。
初一的向峻宇还不懂得怎么控制面部肌肉,忍不住笑了笑,“方嘉嘉,大脸猫。”
小姑娘又气又恼地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跺了下脚,背着书包往小学的方向跑了。
他还记得走在身后的向文楷当时照着他的腰直接踹了一脚,“向峻宇你无不无聊?”
好像是很久没有那么“无聊”过了,越长大越无聊。
回向峻宇家吃晚饭的路上,方嘉嘉坐在后座盯着手机订机票。突然听到他的车里开始播放儿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小老鼠小小老鼠不偷米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大脸猫大脸猫爱吃鱼
·喵咪咪喵咪咪喵咪咪……
方嘉嘉心里纳闷,他怎么会听这种歌?这歌越听越不对劲。大脸猫?大脸猫……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
她想到了三年级躲在村里的落月河边旷了整天课的那一天,鼻息间仿佛又袭来了王秀荷在自己脸上涂抹的韭菜汁和菜籽油的味道。
方嘉嘉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对向峻宇产生了错觉,脑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固化了他严肃正气的形象。
现在想来,他在当兵之前也没有多成熟稳重,上小学和初中那会儿甚至皮得很。
他和向文楷俩人,向峻宇唱红脸,向文楷是黑脸。她自己?主要是丢脸。
向峻宇透过后视镜迎上了她满是怨念的目光。他训练有素的面部肌肉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心里却忍不住无聊地念了一句:方嘉嘉,大脸猫。
直觉告诉他,以后的人生里或许再难有这样的时刻。哪怕是在别的时间里再听一遍这首儿歌,却不会再有此时的氛围和心境。
他们以不同的心情和表情,心照不宣地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场景。
晚饭的餐桌边,方嘉嘉又做回了那个安静话少的自己。她默默吃饭,心情愉快地听长辈们聊天。
三位老人似乎是达成了共识,围着向峻宇轮番苦口婆心,话里话外只有一个主题:
晓霞是个好姑娘。
该来的,它迟早都会来的
李晓霞是方嘉嘉拐弯抹角认识的人。
如果总结昨天的李晓霞留给她的印象,可以用一个词语概括,那就是:可爱。
想一想,她认为的“可爱”也就约等于长辈们嘴里的“好姑娘” 。
平常就父子两人在家时,向敬东不会这么直接地和儿子讨论他的终身大事,因为向峻宇不爱听。
今天有李新贵和彭福翠帮着敲边鼓,还有大福在桌子底下时不时“汪汪汪”,向敬东整个人腰杆子更直了,语气也更强硬了。
他喝了点酒,脸颊泛着红,对着儿子说:“年后我就去跟晓霞她爸爸好好商量商量,看看他们那边有什么要求。”
彭福翠点头赞许,“对对对,男方这边也要摆出诚意来的嘛。”
李新贵附和道:“认亲啊,合八字这些流程该走还是要走,莫让别人觉得男方怠慢了晓霞。”
长辈在桌上越说越上头,方嘉嘉时不时用手势给向宁翻译长辈们的话,俩人在桌下也“聊”得火热。
向峻宇一直秉着大过年的忍一忍的态度,由着几位长辈东拉西扯。他不想跟他们唱反调,但是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
结果几个老人家越聊越离谱,直接聊到结婚的事了。
他时不时看一眼坐在斜对面的方嘉嘉。她在那儿和向宁嘻嘻哈哈地等着喝他和李晓霞的喜酒呢。
“嘉嘉,晓霞你认得吧?”向敬东好像意识到有些冷落了今天的两位客人,把话头扔到了方嘉嘉身上,“她姐姐晓虹是不是你同学?”
“嗯。”方嘉嘉点了点头,“是我初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