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你们这里的风俗,是不是妹妹出嫁的时候也要让哥哥背着出门?”
“嗯?”方嘉嘉表情茫然,笑道:“我不知道,没嫁过。”
向峻宇接过话,“是有这个风俗,哥哥弟弟都行,我姐出嫁那天就是我背出门的。”
向文楷听了这话,默默翻烤着手里的烤串,忽然有些伤感。
上一次背她还是她不记事的年纪,下一次再背她却已经是她结婚的日子。
炭火炙烤出焦黄的怅惘。没有人可以还给他们,兄妹之间被偷走的这些年。
他又看了一眼正在和陆臻聊天说笑的妹妹,那声叹息,落进了食物被炙烤时发出的滋滋声里。
向峻宇疑惑,“叹什么气?”
向文楷攒眉,“想杀了你。”
“你敢!”方嘉嘉猛地扭头看向她哥,“你想杀了谁?”
“不敢,杀人犯法。”向文楷看了妹妹一眼,“息怒。”
陆臻拿着一串烤娃娃菜笑不可仰,“向文楷,你以后再敢欺负我试试,我可算找到靠山了!”
向峻宇默默地笑,他觉得向文楷总算有点好哥哥的自觉了。
陆臻突发奇想,“谦煦他爸,我们退休了就在峻宇家这旁边建栋房子吧,我觉得住这儿太舒服了。”
向文楷略感意外,“我还以为你会住不惯。”
“怎么可能住不惯?以后你跟我吵架,我就跑过来找嘉嘉帮我撑腰。”
向文楷说,“我考虑考虑。”
“你在这儿装什么?”向峻宇哂笑,“前几天还在问我宅基地的事。”
陆臻和方嘉嘉对视一眼,大笑。向处长今天可以说得上是,颜面扫地。
方嘉嘉走到向峻宇身边,“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跑步,我要跑五公里。”
向峻宇点头,“打球打不过别人你知道要锻炼身体了。”
“我也很久没跑步了。”向文楷看了看他们,“峻宇,你早上记得叫我。陆臻,你去吗?”
“不去,我起不来。”
清风习习的夜,烧烤炉里袅袅上升的烟和时而迸发的笑声飞入山间的清澈空气里。
向文楷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在陌生又无边无际的荒野里游走了十多年,此刻终于又找到了方向和目的地。
回家,让往后的每个日子里都多了一份期冀。
他又看了一眼东边的那片草莽深处,想要把自己年老后的岁月都藏进那里。
夜来了又去,破晓晨色透进一扇扇开开合合的窗子。
向文楷上次时隔多年回家一趟,四天时间里没去拜访过那些堂亲、表亲。
这让那些想在他面前端端长辈架子的人,白做了一番心理准备。
此次他再回来,那些依然没等到他上门请安的长辈们,决定亲自前来,好好教导他一番身为向家子孙该有的规矩。
方建兵听王秀荷说向文楷一家三口回潭沙前要先回状元小卖铺吃个午饭,周日起了个大早,忙进忙出地清扫家里和院子里的杂物。
角角落落地收拾完,正给减减拌狗粮的方建兵听到了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转头就见向正则的那几个兄弟姐妹,怒容满面地往状元小卖铺来了。
“文楷呢?喊他出来!”
恶声恶气说话的是向文楷的大伯向正源,他满眼嫌恶地白了方建兵一眼。
方建兵在这群向家人眼里,还不如那条正在吃狗粮的狗。
痛苦的根源,痛快地切割
天刚蒙蒙亮。
向峻宇穿着体能服站在薄雾笼罩的院子里,等着那心血来潮想要和他一起晨跑的两兄妹下楼。
一切都蕴蓄在即将苏醒的空气里。向文楷穿着那套黑配黄的球服下了楼,“嘉嘉呢?”
“还没下来。”
“你催一下。”
“我不敢催。”
向文楷往他身边一坐,“那等着吧。”
方嘉嘉发现自己也没带别的运动服,穿着昨天比赛时穿的那套已经被山风吹干的黑配粉的球服下了楼。向峻宇的视线在他们兄妹身上晃了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他一个箭步冲上三楼,迅速换上了自己那套黑配黄的球服。
向文楷和方嘉嘉都感到费解地望着那个临时起意要换装的男人。方嘉嘉嘟囔道,“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跑个步还挑衣服。”
“这样看起来比较团结。”向峻宇通身愉快地跑出院子。
花草和树叶上的朝露待日晞,清晨的山野隐没在乳白的晨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