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2/2)

重新躺回黑暗后,季时秋提醒:“你别靠我太近。”

吴虞问:“怕传染给我?”

季时秋:“嗯。”

吴虞总是强势的,跟没听见一般,她回到起初的背后抱姿势,也不为自己的行为找幌子或台阶。

“我就要抱着。”她说:“要么你滚到地板上睡。”

季时秋:“……”

她对病人可真好。

她对他真的很好。

尤其是……当她又开始哼那首歌,白天的那首歌,只是旋律,没有歌词,但他们都知道是哪一首,青蛙跳下水。

然而这一次,季时秋却只想哭泣。

泪腺失控,让本就堵塞的鼻音更为粗重和明显,他竭尽全力控制,吴虞还是注意到了,她将手探上去。

即使男生反应神速地躲开,她的指端还是触碰到他下巴,摸到了湿漉漉的水渍。

“你哭了?”吴虞意外地捻捻手指。

季时秋心知瞒不下去,用被子潦草抹了把脸。

女人仍在猜疑和追问:“哭什么?”

“想你妈妈了?”

这是完美的说辞,理应顺势应一声,可季时秋突然没办法撒谎。

因为他在想她,头痛欲裂心如刀绞地想着吴虞,哪怕他正被她拥抱着。高热会让人心率加速,情绪激张,肉身之痛与灵魂之痛交相混杂,他想起她白天的断言,他是虚无,他有时限,事实就是如此。

他回过身,双手握住她的脸,濒死一样,狂烈地亲吻她。

吴虞有些莫名,但很快融化在这种真实而热切的表达里。她尝到了他眼泪的味道,是海水一样的苦咸。

药劲上来,季时秋睡着了,还保持着多此一举的睡姿,背对她。

拜托,他们口水都交换过百八十轮了。

吴虞什么都没说,但再难入眠,几日相处,她都没有完全看透季时秋。

神秘感是男女关系保鲜的法则,她变相宽慰自己。

玩了会季时秋后脑勺浓密偏软的黑发,她拿出手机,无所事事地刷微博。

有省内公安的官方博文推送过来,蓝底白字的通告图片引人注目,吴虞随手点开,是一则重大刑事案件悬赏通告,她对这些不感兴趣,本欲关上,不经意扫过下方在逃嫌犯照片时,她瞳孔骤紧。

这个人正躺在她身边。

吴虞看眼安睡的季时秋,又去看屏幕。她心惊肉跳,强压住发颤的指尖,仔细阅读通告里的文字内容。

所有摸不准的直觉都有了落点。

原来,季时秋只是个化名。

他真正的名字,叫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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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创  我狠狠创  -  这文更到 的时候,  就有读者猜到小秋弑父。  我超意外。  我只能说,你牛,你很敏锐【大拇指】  前文伏笔埋了很多。云里雾里的各位,不云里雾里了吧。

第十四片落叶

剧烈的惊魂和空白过后,吴虞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她小心将那张通告图片保存进相册,又把微博的评论区全部翻阅一遍,在或知情或传谣的网友留言里,这个从相遇后就身份模糊的男生渐渐变得清晰。有人愤慨,说他杀掉自己双亲逃逸;有人扼腕,说他是他们村成绩最好的小孩,刚考上金陵医大;而更多的吃瓜群众在讨论他长相,说他人面兽心;也有三观跟五官跑的,痛惜帅哥为什么想不开;

通告里的白底证件照,大概摄于季时秋高中时期,和现在大差不差,唯独发型有变化。

理着寸头的少年面目冷锐,神色漠然,有着一张三庭五眼恰到好处的脸。

完全不像个罪犯。

很正气,亦很俊朗。

他姓名作假,但年纪没有,按文字信息透露的身份证号推算,他确实才十九岁。

他的老家也在皖地的北边。

吴虞瞥瞥季时秋后脑勺,过去几天那些不甚理解的疑惑在此刻真相大白,她心情复杂,想立刻摇醒他对峙一番,询问他是否另有隐情。

可又担心,倘若真与他开诚布公,他会不会如旁人所述的那般知人知面不知心?反让自己身陷险境。

吴虞不敢轻举妄动。

不知道为什么,产生后一种念头时,她竟感受到一丝亵渎——对季时秋的亵渎。

不到一周的时间,足以看清一个人吗?

那个义无反顾跃入夕照荷塘的,闪闪发亮的少年,在她脑中反复映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