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能是老鼠吧?”菡萏将自家小姐挡在身后,迟疑的走上前去,一把拉开了柜门。
“哎呀!”她惊叫一声。
陆宥宁壮着胆子上前一看,哪有什么老鼠,衣柜里爬出一个圆滚滚大眼睛的女娃娃。
“天啊!”陆宥宁哭笑不得:“你是谁呀?怎么会在这儿?”
女娃娃爬起来,拍拍手上和身上的土:“小哥哥说,晚上要闹洞房,让我在这儿占位子,吓哥哥嫂嫂一跳!”
脆生生的就把怀安给卖了。
陆宥宁笑道:“你就是芃儿吧?那几个兄弟中哪个是你的小哥哥?”
芃姐儿点点头:“那个最矮的,笑的最大声的。”
“哦……”陆宥宁恍然大悟。揽着芃姐儿坐在一旁,夸她玉雪可爱,夸她漂亮白皙,夸她眼睛大睫毛长牙齿白鼻子翘,哄的小娃娃将家里的人事关系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讲给了新嫂子,还额外附赠小哥哥这些年干了多少好事和挨了多少揍。
陆家累世官宦,家风井然,陆宥宁活了十六年也没见过这么皮的孩子。
一大一小两个姑娘聊的正欢,怀铭身边的一个丫鬟进来,拎着个食盒对陆宥宁说:“前面的宴席还要好些时候,太太担心大奶奶饿着,叫人送来一碗鸡汤银丝面垫垫。”
“帮我谢过婆母。”宥宁道。
她被当成提线木偶折腾了一整天,只吃了早饭和几块点心,累的完全没有饿意,直到闻到面香味,才感觉有些饿了。
低头看到芃姐儿忽闪着大眼睛盯着那碗面,想到这可怜的娃被哥哥忽悠到这里,别说吃席了,怕是连晚饭都没吃呢。
只好命人再取一只碗筷来,两人对坐分食,吃的也香。
吃到一半,郝妈妈找上门来,原本在床上睡觉的芃姐儿忽然不见了,可是急坏了她,内外院全是宾客,又不敢声张,幸好有人看见怀安领着妹妹往东院来,才找到了这里。
“我不走。”她一脸执拗。
郝妈妈一脸歉意的看看大奶奶:“给您添烦了。”
“不烦不烦,”陆宥宁笑道:“小妹很有趣呢。”
芃姐儿格外理直气壮,头顶抓髻上缠着的红珊瑚串子都跟着小脑袋晃动起来。
“我今晚跟嫂嫂睡。”她通知大家。
郝妈妈啼笑皆非:“芃姐儿乖,你想跟嫂嫂睡,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真不行,耽误哥哥嫂嫂的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非得晚上办?”她带着满脸疑惑追问道。
“这……”郝妈妈闹了个大红脸:“就是很要紧的事,必须晚上办。”
芃姐儿又爬回椅子上,眼睛一亮,想出一个主意:“我们三个一起办,办的快!办完再睡……”
“哎呦祖宗!”郝妈妈脸都绿了。
陆宥宁一句“童言无忌”还没出口,便见郝妈妈告一声罪,打横抱起芃姐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晃动的门帘,她愣在原地,连她的丫鬟都一脸错愕。
“小姐。”菡萏用仅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这家人怎么……鸡飞狗跳的?”
家里新娶了嫂嫂, 居所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陈甍年纪渐长,迁去前院跟怀远一起。他先前居住的东厢房便腾出来给了怀安。芃姐儿还小,仍住在爹娘隔壁的暖阁, 西屋便暂时空着。
次日,怀安特意起了个大早,让郝妈妈把自己打扮的人模人样,去堂屋和全家人一起, 等着看新嫂嫂来给爹娘敬茶。
谁知刚一迈出自己的新居,就被提前赶来的怀铭撞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跑, 就被反剪双手摁在了石桌上。
“大哥, 你睡懵了吗!我是你亲弟弟啊!”怀安惊呼。
怀铭咬着牙, 声音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可真是我的亲弟弟啊!三道题被你加到三十道, 险些误了吉时,还拐带着芃儿不学好,钻到衣柜里吓唬你嫂嫂……”
他昨天半夜就坐起来了, 气得睡不着觉。
“爹——娘——大哥打我!”怀安扯着嗓子喊道。
堂屋里静的出奇。
众所周知, 沈聿夫妇是从来不管兄弟间打架这种小事的,有人单方面挨揍就更不会管了,喜闻乐见还来不及呢。
怀安只好积极自救, 赔着笑脸道:“大哥, 你怎么不跟嫂嫂一起过来?你怎么可以为了出一口气,就抛下自己的新婚妻子啊!”
“我先收拾了你, 再过去接她。”怀铭道。
怀安急急的辩解:“虽然但是……大哥你以一敌三十, 轰动了整个京城, 比当状元还出风头呢!而且经历一番挫折,更懂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婚姻了, 对不对?”
“我谢谢你啊。”
怀安赔着笑:“亲兄弟嘛,不用客气。”
怀铭连抽死他的心都有了。
好在这时,院门口的丫鬟喊了声:“大奶奶来了!”
怀铭松开手,捋平身上的褶皱,又变成那副萧萧肃肃,温文尔雅的模样。迎了两步上前,陪在新婚妻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