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文的事闹腾得圣人连带着对着云妃也是生出了些厌弃的心思来。
已经是连着两个月未曾去见过她了。
可今日夜里却是破天荒的去了华宜殿。
云妃病了的事圣人自然是知晓了,原来他只当那是争宠的手段,毕竟这种算计云妃从前也是有过的。
圣人喜欢云妃的时候,这种算计落在他的眼里便只是耍小性子,可若是不喜欢的时候,这种算计也就成了让他厌恶的心机。
所以圣人初时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只是今日太医照例来请脉时他正好瞧见眼前的王太医也是往日云妃所看重的太医,于是便多问了一句,这才知晓云妃积郁成疾,竟是已经有好几日未曾下过床塌了。
圣人听了这话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了华宜殿。
毕竟是几十年的情谊,周景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其实并不意外。
只是在他听到元尧说起圣人同周景文的对话的时候,他那从来静如死水一般的眼眸中才有了波动。
“圣人问五殿下倘若是皇位同那个女子之间,他只能择其一,他会如何选。”
“五殿下答,江山不及美人,故,他选清芜。”
◎她的信◎
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周景和没有想过的是,圣人会问这个的问题。
哪怕他知道,这是云妃利用她自己的病情以及这么多年同圣人的情谊向圣人求来的,哪怕他知道这次周景文是彻底没有机会了,可他的心里依旧不好受。
大约是他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元尧也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担忧道:“殿下,您没事吧?”
“你先出去吧。”周景和捏了捏微微有些发疼的眉心,他向来没有跟下属倾吐情绪的习惯。
元尧不敢违抗周景和的命令,只能应声退下。
文阳殿内一片寂静,周景和坐在书案面前,心里止不住的一阵烦躁。
大约是刻意的压抑,他很少会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可他想起圣人对周景文说的那些话,心头便止不住的涌出一阵难堪。
他如今所得到的一切,皆是他费尽心力得来的,在他以为他好似已经将那些东西握在手中的时候,却有人告诉他,其实有些人倘若想要得到这一切,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圣人金口玉言,他这样问周景文,就是已经做好周景文会应下这事来的准备。
也就是说,只要周景文愿意要,那圣人会毫不犹豫剥夺周景和此刻所拥有的所有而后送还到周景文的手中……
周景和想到这儿,眼底一片灰暗。
饶是他自小便明白自己从不被他人所在意,这个所谓的父亲眼里也从不会有自己,可却也还是无法在这一切赤裸裸展露在眼前的时候无动于衷。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压下心头那些本不该有的情绪,可却意外瞥见被压在书底下那封信。
不算显眼,可他偏偏一眼就瞧见了。
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那封信拿了出来。
捡到这封信的那日,他虽然没有打开,可也鬼使神差的留下了这封信。
从承文殿搬回来的时候,他还特意的将这封信带了过来。
可他始终未曾看过里面的内容。
而此刻,他的心里一动,修长的手指就已经将那封信展开来了。
看见上面歪七扭八的字迹,周景和下意识一笑,确实像她能写出来的字。
教了她那些日子,真是没有分毫长进。
“殿下,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很想去看望你,只是每回去都要被拦下来。”
“我同绣竹姐姐解释了好几回,可她总不相信我的话,总说我是骗子。”
“不过你可千万别责怪她,绣竹姐姐只是按着承文殿的规矩办事而已,也没有坏心。”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好多事啊,欣妃娘娘也走了,其实原来就只是一场风寒而已,我总以为她很快就能好起来,可是等着等着……”
“……”
不知不觉间,周景和竟是已经将那几页零零碎碎的念叨看完。
长星的信写得很是直白,她平时怎么说话的,这信上就是怎么写的。
周景和看着这封信的时候,就好似从前长星在他身边细碎的说着话一般,他捏着那张略显粗糙的信纸,不知过了多久,心头窜起的那阵异样才总算是归于平静。
那日之后,云妃病得更重了。
圣人虽吩咐太医院的人细心照料,可却没有再踏足过华宜殿。
周景和心里明白,并非是圣人不记挂着云妃,而是他只要去了,云妃便会因为周景文的事跟他求情。
云妃或许知道他对周景文已经足够宽容,可却还是幻想着更多。
面对病快快的云妃所开口提出来的要求,圣人确实很难去拒绝,所以他只能避着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