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弃剑,铆足了劲砸着挡在身前的木板。可就连这点声响,也无声消寂在漆黑里。
渐渐地,他的衣衫已湿透,眼也被热汗糊得睁不开。头胀痛得厉害,手没法抬起,只能无力虚捶着。
绝望漫上,他被潜意识驱使着抓刨起木板,刨得指腹血肉模糊,却跟不知痛似的重复着动作。
突地,眼前刺来一点光亮。
——一柄剑刺破眼前的木板,顿停在离他眼球不到半寸的地方。
一丝微弱的空气漏进,陆照礼眯起眼,呼吸一滞。
不过片刻,那剑又不急不缓地抽出。
一只眼眸出现在狭窄的孔洞里,明澈干净。
“好黑!”
孔洞里的猫儿眼往左右两转,眨了眨。
“陆道友,有没有吓着你?”
◎倒香迎邪◎
终于见得光明, 陆照礼紧闭起眼,乌黑的唇一张一合,喘得很急。
虞沛蹲在他身边, 双手乖乖儿地搭在膝上。
“陆道友,你见到王猎户了吗?”
陆照礼还躺在那逼仄的棺材里, 手脚不得舒展。但他现下没力气起来, 索性忍着。
他咽了口唾沫,眼睛勉强撑开一条缝儿。
“方才见过, 不知往哪儿去了。”
如今想来,那王猎户多半是跟山鬼勾结的歹人。
虞沛:“他来这儿是为了祭拜?”
“嗯。”陆照礼哑声说,“单拿了三炷香,没点。”
“这样么……”虞沛侧过头。用来困住陆照礼的棺材在荒无人烟的野林里,离坟场足有一里地远, 若不是她和烛玉察觉到灵息,根本发现不了他。
那王猎户对恶鬼的操纵程度竟已到了这种地步吗?
“虞师妹, 能不能……劳烦你拉我一把?”陆照礼颇不好意思地开口。他恢复了大半气力,可棺材太过狭窄,卡得他没法动弹。
“哦!”虞沛这才回神,伸手去拉他。
还没挨着,一只大手忽从斜里伸过, 一把握住陆照礼的胳膊, 将他拽了起来。
陆照礼踉跄站稳。
脱离了那窄棺,他长舒一口气:“多谢烛道友。”
“不客气。”烛玉笑得朗快, “不曾想竟是那猎户操纵了恶鬼, 让人防不胜防。陆道友以身试险, 倒叫他露了真面目。”
陆照礼原还觉得狼狈, 听了这话, 顿时松缓不少。
他道:“烛道友谬赞,都是分内之事。不过那恶鬼凶险,两位道友也要万分小心。”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王猎户到底想做什么。”虞沛转身,“走罢,先去坟场看看。”
-
三人没走多久,就远瞧见了坟场一角。
不大的场地里竟跪着十好几人,皆身着丧服,跪伏在薄雾里哀嚎恸哭。
“那些人莫非也是被山鬼所害。”陆照礼已将方才的遭遇忘得干净,见他们哭得惨,作势便要上前。
“陆道友。”虞沛忽叫住他。
陆照礼顿住。
也是借着这顿停的一步,他发现那些人竟都反穿着丧服,连鞋都作倒穿。不光如此,被手紧捂住的脸上还盖着黄纸。
他被惊出一身冷汗,张皇道:“这!他们……他们是……”
“散魂。”虞沛扫了眼最后排的魂魄,“应是受王猎户控制的鬼魄。”
和王猎户一样,他们的脚踝上都刻着一圈深红色的印记。
陆照礼忙抬手握剑,仿佛只要她开口,便会将这些散魂尽数消灭。
虞沛却道:“散魂与恶鬼不同,受了‘鬼缚’困束,才没法去往鬼界。如今我们没有向鬼界请令,便不能轻易抹杀。”
“那当如何?”陆照礼被鬼嚎声弄得头皮发麻,“那人疯了吗,把这么多散魂困在这儿,到底是要做什么?!”
烛玉在他身旁抱剑而立,道:“他们虽为散魂,但也带有鬼息。”
“那猎户将散魂困在此处,多半是为了破坏坟场的结界。”虞沛接过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