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有懒散的资本。
贺思慕身后房间的窗户打开着,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卷起桌帘窗帘飘舞。窗外夜色中,那璀璨了一夜的魂火明灯,终于慢慢停住了。
丹支的偷袭损失惨重,段胥大胜而归,这一战很提大梁的士气,并且为宇州战场缓解了压力。
但于此同时,丹支援军呼兰军也开进了朔州,快速地收回了朔州四城。踏白军几乎没有怎么抵抗,一部分撤回了凉州并且炸开关河,一部分汇到了朔州府城,朔州府城的兵力一时达到了五万。
朔州府城,丹支增兵宇州的必经之路,就此成为一座孤岛。
瘦梅
呼兰军像是个铁桶似的将朔州府城围得密不透风——唯一透风的关河,也已经因为被炸和天气回暖而解冻。
指甲盖大点的小城里,颇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阴霾笼罩在百姓心头。
凉州本是条件最好的渡河口,可现如今凉州回到了大梁手中,关河解冻,渡河而战几乎是胡契人的死穴。守在凉州的夏庆生更是调遣水师,绝不让胡契人从凉州河段下水。
宇州如今在胡契人手里,只要胡契人踏过朔州府城,就能得到对岸接应轻松渡河。
这里便是丹支的眼中钉,肉中刺。
自呼兰军到的一天,炮火声就没停过,城外常有杀声震天。百姓们只能看见紧闭的城门,飘上天空的黑烟,和从城墙上被运下来的伤兵。
之前踏白军汇到府城时,段胥命他们带来了大量粮草、箭、木石、桐油,此时派上了用场。丹支军一波波攻上来,又一波波被箭雨,燃烧的滚木,石头给逼退。借着府城的地势,踏白军死死守着这道关口不让胡契人踏过。
百姓们见过不了几日就杀声震天,黑烟滚滚,可也没什么大事,便战战兢兢地开始准备过年了。
没错,凡人的世界里,过年才是这世上头一等的大事。
“小小姐姐,我们要不要买点炮仗呀。”沉英抱着个石头罐子,在地上撒着石灰粉。
贺思慕揉揉太阳穴,道:“还放炮仗?城外的炮声还没听够吗?“
她蹲在地上看着沉英在门外撒出一个不大规整的白色圈圈,就指着那石灰粉圆圈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小姐姐你不知道吗?你也有不知道的呀!”沉英骄傲地挺起胸膛,如数家珍道:“过年的时候要放炮仗,贴门神,贴福字,在门口用石灰画圈,驱邪避灾!”
贺思慕歪过头,觉得十分离谱:“为什么这种事情能驱邪?”
“因为邪祟鬼怪怕鞭炮响,怕门神,怕红色,还怕石灰粉呀!老人们都这么说的!”沉英理直气壮。
贺思慕沉默了片刻,道:“我一直很好奇,这种天才的想法最初是谁编出来的?”
就跟那些上刑场之前游街的死囚一样,嘴里唱着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歌,不过就是给自己壮个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