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胥靠在架子上,笑容灿烂道:“你猜呢?”
他仗着十五不能确定他的身份故而不敢随便用刑,这太极打得越发嚣张,甚至于蹬鼻子上脸:“你猜不出来我,那我便来猜猜你。天知晓很少搅合军队的事情,你潜入朔州府城多半是为了调查红鸟降灾之事罢,这种亵渎苍言经之事,大司祭最为敏感。你暂时查不出来我的背景,又发现了韩令秋身世成谜,便留在府城里顺便帮阿沃尔齐报信。你说这事要让丰莱知道了,该对你们天知晓有意见了。”
十五的瞳孔微微紧缩,不过大体上的表情仍然平静,他淡淡说道:“不必在我面前炫耀你对丹支有多了解,待你到了王庭一切自有分晓。”
他似乎放弃了和段胥周旋,转身准备走出营门,段胥却在他身后悠悠地说道:“作为林老板而活,感觉如何?”
十五的步子停住了。
“你这辈子扮成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等,大约从没活成这样一个热烈坦荡的人罢。十五先生,你说着那些以身报国舍生取义的壮语,你看着林怀德在城下心甘情愿地赴死之时,难道就不曾有过一丝动摇么?”
他骗过那么多人,就没有一刻连自己也骗过去么?
空气之中有片刻的安静,阳光之下尘埃飞舞,而十五站在门帘的阴影处,攥着营门帘的手微微收紧。
他沉默了一会儿便转过头,神色平静地看着段胥,淡淡地坚定地说:“没有。苍神在上,天知晓为苍神而生,永不背叛苍神。”
仿佛他在作为林钧时,那城墙上的震惊和悲恸全是精心的演技。
说罢他便撩起营帘走出了出去,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帘之后,只听见他在外面吩咐增加兵力将段胥看紧。
段胥嗤笑一声,淡淡道:“活着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有,还管什么神仙鬼怪。”
贺思慕啧啧感叹了两声,她抱着胳膊走到段胥面前,红色的裙裾恍若无物一般穿过地上的干草。
她靠近段胥,伸出手抚过他的脸庞:“如今你身陷敌营,他们打算把你送回丹支上京,朔州府城风雨飘摇。小将军,我的提议还在,你要不要向我许愿?”
段胥眨眨眼睛,笑着前倾身体,在她耳边轻声说:“说好了要请殿下看戏,怎能委屈殿下亲自上场呢?”
只听轻微的咔哒声,贺思慕抬眼看去,只见段胥不知何时已从他的手铐脚铐中解脱出来,他转着被磨红的手腕,轻松道:“不巧,我小时候学过缩骨。没什么镣铐能铐住我。”
贺思慕眯起眼睛,胡契人大约会很懊悔没把他的琵琶骨给穿起来。
放火
段胥这千层纸又破了一层,破掉的这一层明明白白写着“缩骨功”这三个字。这种武功需要从小时候练起,日复一日将自己的每一寸骨头弯折到极限,乃是一种痛苦的武功。譬如刚刚的十五先生,他身高比林钧要高一些却能伪装成林钧,大约也是用了缩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