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深陷在病痛折磨和早逝预言樊笼里,终于可以解脱的自由。
然后他的手被抓住了。
抓住他的手颤抖着,非常用力。只是一瞬间他的身体便被扯了回去,撞在一个飘着丁香花香气的怀抱里,那个人抱着他的后脑,只是愤然地说着:“禾枷风夷!你……你不要逼我。”
禾枷风夷抬起头,雨水侵入他的眼睛里,但他却眨也不眨眼睛地看着紫姬,道:“可是你已经抓住我了。”
紫姬的嘴唇颤抖着,她可能太久没有过这样波澜起伏的情绪,以至于无法表达。她说:“抓住你的是……是紫姬。”
是她逐渐拾起的,在成神之前她身上的人性。
禾枷风夷抚摸上她的脸颊,好整以暇道:“紫姬不是神监大人么?”
紫姬眨了眨眼睛,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她终于低头承认道:“是……先是紫姬,然后才是,神明。”
关于换五感的事情段胥和贺思慕大闹了一场,禾枷风夷听着弟子们的讨论大概也能猜到盛况。但是七日之后,贺思慕还是同意了。
禾枷风夷想,这小将军果然是一辈子没打过败仗的。
他们换五感的那日,应段胥的要求贺思慕把他带到了南都。他们相依着坐在玉藻楼的楼顶,贺思慕给段胥穿了厚厚的斗篷,段胥拉着他的手,他们便这样十指相扣。
太阳从天边的尽头升起来,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在贺思慕的眼里活了起来。
她看见太阳的颜色,那被称之为橙红的颜色,像是一团不会烫伤人的火,温暖又明媚。万物披上它的光芒,仿佛温柔地长出了金色的绒毛,连亭台楼阁仿佛都有了呼吸。
她身边的人身上非常温暖,斗篷的绒毛蹭在她的脸上,是有些发烫的痒。身下的瓦片坚硬而冰冷,正在被她逐渐升高的体温而温暖。
玉藻楼里传来了客人喧闹的声音,清脆如珠落的声音,和悠扬如醇酒般的声音,热热闹闹地响在一起。
“这是什么声音?”贺思慕问道。
“早上一般是琵琶、古筝和笛子。你再等会儿,秋池就要出来唱曲了。”段胥靠着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果然楼下传来一个婉转柔美的女声,咿咿呀呀地唱着听不清词的小调,温柔缱绻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泡化了。
食物的香气飘上来,贺思慕慢慢地分辨着,哪个属于东坡肉,哪个属于羊肉汤,哪个属于叫花鸡,无数美妙的气味交缠着飘在空中,或许这样闻下去也能闻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