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抬起手臂,挡在自己眼前。
他如今的体温正在重新回退,身体发生的变化也在恢复正常。
但这并不能让他感到放心,因为他遭遇的这个问题甚至不是正常oga会有的生理反应,而是因为他这些年间使用的抑制剂太多,导致他的腺体和生殖腔其实有些……发育不完全。
而现在,在他刻意保持平静的铠甲之下,这些年间被他强行压抑的一切都开始岩浆一般的向上翻涌,因为有人往里投入了一块合金,它直直砸了下去,即使未能在两人之间即刻建立起什么更加亲密的、没道理的关系,也让他沉寂数十年的心活跃了起来。
然后……
……然后就他妈出事儿了!
瓦伦终于忍不住了。他狠狠一拳砸在了沙发靠背上,手臂线条流畅的肌肉绷紧,打的靠背发出一声沉重闷响。
被压抑在近似普通人状态下的体质让他的手因此而有些酸疼,随后,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下它有没有受伤。
瓦伦猛地一惊——即便是普通人状态,他也不应该感觉不到他人的靠近!!他猛地挣脱对方的手,腾身几乎跳起来,却在给对方一拳之前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年轻人的脸,还闻到了一丝薄荷糖与苹果混合的香气。
瓦伦眼角一跳:“……”
雷廷一脸无辜:“?”
“……”瓦伦深呼吸,从容不迫的缓缓躺回去闭上眼,哼笑道:“哟,回来了?”
“回来了。”原本就在弯着腰的雷廷蹲下来,再次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对方似乎本能的想抽开手,但还是勉强忍住了这种冲动,这让他笑着低头看了看,在确定没问题后才将那只手松开。
这次,瓦伦却没什么急着退开的意思了。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侧目看着雷廷,忽然道:“看来你经历了不少。”
——按照刚才那惊鸿一瞥的高度……这小王八蛋是不是快有他现在这个‘瓦伦’状态这么高了?
要知道,‘瓦伦’可是一米九一的身高,只比‘伊文海勒’矮了两厘米……
“啊……”雷廷歪了歪头,近在咫尺的对他笑道:“的确如此。感谢您的关心?”
他说话时在笑,但一直不离开这沙发边,瓦伦有点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然后硬是翻身站了起来。雷廷也顺势站起身来,后退至一个让人不紧张的安全距离,摊手与他平视。
瓦伦:“……”
好,很好,他完全确定了,这家伙蹿个子可真特么快,现在就已经过一米九了……真不愧是能随时随地给他自己补钙的人啊。
而且,这家伙的容貌轮廓更利落了,每年都会重新剪一次的短发也再次变长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但看起来的确效果不错。
艰难的将自己的目光从那道身材上佳的身影怀里抽离后,瓦伦默默偏移目光,脑海中却莫名闪过一幕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景象。
——在‘太阳号’过‘长安’时,那道孤身站在舰尾的,黑暗的幻影。
在那次莫名其妙的事件之后,他曾检查过不计其数资料,怀疑那可能是往年某位第一军团长的留影,但由于大量历史资料的遗失而搜索无果。
然后,他又怀疑可能是某些异类生物想搞事,但在那之后没有任何关于那个人的事件发生。
最后,他又旁敲侧击问过校长,但她也没有发现那个人的存在。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整个‘太阳号’都是校长的精神投影,对方那纠结数万各类人士精神力并在磨砺中增长数百年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是个目前联邦应该都没个定数的问题……
……然后那道幻影就被他短暂的放在了脑后。因为他没那么多时间去考虑那些。
但现在……
……
瓦伦仔细看着雷廷,脑海中回忆着那个人的外貌:比他高大的身材,挺拔冷峻的身姿,令人震怖的气势……
他沉默片刻,缓缓抬起手,挡住了对方的上半张脸。
雷廷有些茫然,却温和的配合他的动作,纹丝不动的让他看。
片刻之后,瓦伦忽然收回手,问道:“你喜欢黄金吗?”
“……?”雷廷愣了一下:“我喜欢铬。”
瓦伦:“……”
瓦伦:“。”
他默默打消了那个想法——好吧,如果让这家伙自己选择一顶桂冠,他恐怕更喜欢用铬打造的那种,要是那上头的叶片是可脱离冠冕单独存在的浮游炮大概就更好了……
瓦伦没好气的笑了一声,坐回边,看着雷廷一脸茫然却还是顺手倒了两杯果汁来的乖巧模样,摇了摇头。
——这可是‘双s’,是名声如今已暗地里传遍整个银河系的‘阳星’。
他当然不必喜爱黄金,因为他自己就是比黄金更珍贵的事物。迟早一天,他能随心所欲、倒转天河。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在未来的某一天,于‘长安’处留下了一道穿越时空的、那样一座孤山般的幻影,那他又该是经历了什么呢?
他是个善良的、懂得尊重与照顾他人的人啊。如今的他如此年轻、爱笑、充满活力。即使已经在一次核爆中开始成为为人尊崇的故事的缔造者,却也与那看上去简直毫无人味儿的形象相距甚远。
瓦伦拿起他的杯子,喝下一口苹果汁,却不知为何只觉那酸甜果汁有些苦涩,搞得他食不知味。
是抑制剂的原因吧。他想。嗅觉和味觉系统互相连通,那玩意儿打多了确实会影响味觉……
即便这么想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也还是不由得抬眼看了看对面的雷廷。那英俊青年正抽出他的学生用数据板,眉目沉静的低头看书。他看上去就像一块黄金,或者一块钢铁,再或者一棵生机勃发的树,如今正茁壮成长,谁都知道他会有参天而起的那一日。
可时至今日,瓦伦仍记得……
……那道沐浴在‘长安’光辉之下的身影,他鬓角拢去耳后的银丝,如霜雪被覆苔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