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痛苦揽自己头上成全别人,他们好受了,谁来成全你?”
席烟鼻子一酸,将头扭向窗外那边,轻声说:“你不懂。”
她小时候最喜欢听到的就是爸爸妈妈小汽车开到门口的声音。
薄望京语气冷漠,“你得把自己当个人,他们才不会把你当物件。”
“父母养大孩子是应当的,父母的爱,也是你应得的,否则他们会受到舆论谴责。”
“别把自己看太轻。”
席烟心尖狠狠揪了一下,暗无天日的执念被人发现,她委屈得想哭。
她想过很多人有一天会理解她,但她从来没想过是薄望京。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执念什么。
就好像大家都吃过糖葫芦,说是甜的,她从来没尝过,这串糖葫芦吊在她头顶,她往前走,糖葫芦也往前走,她踮踮脚,糖葫芦也升高高,越是这样,她越渴望,越想尝尝那甜味。
但其实,她也没真那么爱那串糖葫芦。
只是羡慕,别人自然而然就有的,为什么自己没有,她很难过。
所以一旦有可以得到它的机会,她会不顾一切的抓住,甘愿被责备,被误解,抗下他们所有的痛苦去换他们的心无旁骛。
青春期的时候,她也叛逆地报复,他们越想和她沟通,她越闭口不答。
隔阂就此越来越深。
席烟神色复杂地看了薄望京一眼。
换个思路想想,一直以来,她折腾的都是自己,他们并不知道她的难过。
成长道路上的味隐忍退让,背负承担,其实都是自我感动罢了。
她很好的长大了。
有和没有,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她看着远方日光从早晨的雾气中破云而出,忽然释然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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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席烟听李云心说的是市一,今天开到了一家环境很好的私立医院,所有医疗设备用的都是全球最顶尖的,费用非常昂贵。
席烟正准备问,薄望京已经开门下去,从容道:“一点补偿。”
她冷哼了一声,用他听不见的声音说:“确实该你的。”
薄望京扫了她一眼,没作声。
病房什么都有,比酒店还舒服,老太太精神好得差不多了,席烟扑过去闹了一阵,直说“外婆,您吓死我了”。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这小脸尖的,把我的大外孙女吓着了不是,我好好的呢,没事儿。”
薄望京没进去,在门口等着,门开着,李云心从席烟进去之后就不敢瞧薄望京,脸色苍白,像是怵得慌。
老太太问席烟发生了什么,席烟含糊说,俩人闹了点矛盾,都解决完了。
两人聊了些无关紧要的。
中午护士过来检查身体,席烟就出去了。
李云心拉着席烟的手到对面的走廊,问她:“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把他弄走,我刚才冷汗一股一股冒,太吓人了。”
席烟笑了声,没什么情绪,“妈妈,为什么我和您说话,每一次,您开口第一句就是指责?”
“您怎么不问问我,我昨天在哪儿,怎么摆平的诉讼,有没有受欺负,您有想过关心我一句吗?”
“包括昨天,我说去想办法,您一个电话都没打,您真的把我当成您的女儿了吗?”
李云心被她问懵了,她从来没这样直接地和她说过话,“我看你能走能蹦,也没什么伤,左不过低了个头,能有什么……”
“能有什么大问题,是吗?”席烟接过她的话。
席烟脑子里反复划过刚才薄望京对她说的那句“别把自己看太轻”,内心居然滋长了许多勇气,凑过去附在李云心耳畔,轻柔地说:“如果你们想要的一切,是靠女儿一辈子幸福换来的。”
“希望你们也能心安理得享用。”
李云心震惊地看着她,平日里完美无瑕的面容好似在缓慢的皲裂,脸上有羞恼愤怒还有一丝心痛。
席烟心跳如鼓,垂下眼睫,在这一瞬间,她居然感受到了病态的爱意和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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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时候,席烟很沉默,她不是难过,而是另一种放空的心情,好像很多年很渴望的东西,送到眼前了却不过如此。
陈姨给他们做好了午饭。
席烟坐在位置上没什么胃口。
薄望京夹了虾仁到她碗里,席烟不想吃,直接扔到盘子上。
陈姨看了眼情况不对,舀了碗汤放在席烟面前,轻声说:“太太,不想吃菜的话,这个骨头汤挺清淡的,可以喝一点,营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