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烟压根想不到,她离开酒店第二天,薄望京就找上来了,结果扑了个空,住民宿没什么消费可以查,她也不是在app上定的房间,互联网上一点记录没有,整个人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薄望京和席烟不像普通的情侣,他们之间一张可以回顾的照片都没有,如果非说什么可以反复怀念,只有两本结婚证。
他难得约江昊东出去喝酒,纸醉金迷的夜场,却越喝越清醒。
有姑娘大着胆子来搭腔,江昊东劝了几句没辙,那姑娘大概意思是不介意已婚,给脸不要脸的原配不要也罢。
薄望京两指捏着酒杯看也不看,冷声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她争。”
江昊东觉着薄望京失态百年难得一见他,本想调侃两句,见他这副要把自己喝死的样子不大忍心,让人把酒下了。
从卡座上起来的时候,有东西从薄望京裤兜里滑出来。
江昊东捡起来一瞧,笑了声:“你可真能,随时把结婚证放身上。”
薄望京双目清明,没什么醉态,一把夺过结婚证,银白色的舞台灯浮黑夜里像银河,但他找不见想仰望的那颗星。
他倏而回头,平静地望着江昊东,“你说,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江昊东觉得他们挺曲折,拍拍他的肩,走到外面透气,“你要想,当时你只是不知道救你的人是她而已,也不是你的错。”
薄望京想了一阵,神思清朗,嗓音低缓,“你们都觉着我喜欢小时候的席烟,我单纯懒得解释,并不是你们猜的那样。”
喝了酒的缘故,薄望京没有平时那般滴水不漏,像普通人一样,吐露几句真心话。
“我对那个时候的她只有感激,远远谈不上喜欢两个字。”
“甚至无关男女。”
“只觉得为她救我这份恩,我得活下去,她送我的那条项链,我很珍重,它提醒我曾经不堪重负,但仍有希望,每次遇到什么事,和它待一阵,心就能静下来。”
江昊东安静的听他说。
薄望京闭眼揉了揉太阳穴,转了话锋,“后来家里催我结婚,推了那么多人,我只觉得席烟顺眼。”
“很早我就知道她喜欢我,我觉得她庸俗又平凡,除了长得像样一无是处,全国比她好看的不是没有。”
“然而我还是鬼迷心窍地选了她。”
“后来我偶然知道她就是小时候救我的人,那会儿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点不了解她,我试图给彼此一点时间,但她不肯,那一刻我疯了一样想留住她。”
江昊东问:“你有告诉过她这些吗?”
“有。”薄望京顿了顿,语气很淡,“但没什么用。”
江昊东叹了一口气,“你怕是挺早就喜欢嫂子了,没发现罢了,也是阴差阳错。”
“或许吧。”薄望京似想到了什么,温和地勾勾唇角,神情宠溺又无奈,“她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占有欲和我不分上下,前些天怕是在吃自己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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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喝完酒,薄望京清醒以后没忘那些话,曹子墨带着消息来,但他不急着去找人,将花瓶里枯萎的花扔掉换城新的一批。
他轻轻抚摸花瓣。
陌上花开,你何时肯归?
气温不断攀升,初夏已见端倪。
席烟几乎快忘了这是她离家出走第几天,她看到有人在她民宿房间门口放了一盒桃酥和蒲公英花束。
她将东西拎进去,没有立马拆,打开手机看到五六个小时前周岳给她发了几条微信。
“烟姐,我在医院附近碰上您父亲了,我……大概猜到您那天为什么会联系我。”
“但那件事完全纯粹我哥犯蠢,和薄总没关系。”
“甚至……”
“他才是收拾烂摊子的人。”
席烟看着沾着晨露的蒲公英花束,不禁想起小时候照顾一只生病的小狗的事,她假借给小狗送礼物的由头,把项链挂在它脖子上。
其实是送给那位意志消沉的少年的。
项链坠子里头放的就是蒲公英种子。
这么多年,她一直不知道种子有没有被狗狗弄得洒不见了,也不知道那位少年有没有领悟她的意思。
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彼时,她揣着一颗真诚稚嫩的心,愿赠他——
希望和新生。
而她此时此刻收到的这束白色蒲公英,则代表自由与永不停歇的爱。
是我的边疆
席烟小时候和人交往大胆活泼, 但不爱听鬼故事,为数不多的冒险经历全在白首镇后村的那家小独院。
镇上大部分人都住在西口,就他们那家, 独来独往, 不怎么和人打交道。
他们院前是片青石板,周边有竹林,潺潺泉水从山石涧中滑落至溪边, 春天里有好多蝌蚪和小青蛙。
房子两层楼高,爬山虎长久不清理,显得绿油油的十分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