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不能答应我,等我把乌卢赶退,等我把他们打?投降,在此之前你都别走??”
温夏应道:“我答应你。”
她盖住戚延的衾被,平躺在一侧,中间与他隔开半段手臂的距离。手却被他握住。
戚延不再说话,又再闭眼睡去。
这一次他好像安下心,薄唇噙笑,呼吸也完全信任放松,微微发沉。
温夏不时伸手去探他额头,怕他发热。
伤得这么重的戚延竟还?做梦了?,不知?是什么好梦,嘴角微微抿着,生着一丝笑意。温夏失笑,却微微一怔,她安静望着帐顶,芽色的帐幔镀上烛光昏黄的颜色,暖意氤氲。
她恍惚想起初初及笄,嫁给戚延时。
她自小养在深宫,学着最端庄的一切。嬷嬷们告诉她如何做一名皇后,一名正妻。她们把一本?册子拿给她看,告诉她身为皇后,她只需知?道最简单的姿势便足够了?。身为皇后就应该只是打?开腿,而那?册子后面千奇百怪的东西是后妃所学,她不需要去记。
她是正妻,这是她的体面,是皇帝对她正妻的敬。
可戚延没有给她那?样的体面,他每回所用千奇百怪,让她羞耻,令她痛苦,让她以为那?不是对正妻该有之态。她那?时没有动过心,不知?道夫妻之间那?不是不敬。在霍止舟给她那?场七彩大雪亲吻她时,她没有顾及场合啊。她好像后知?后觉明?白?动情分不了?场合,好像明?白?一些戚延。
可惜她折腾得遍体鳞伤,可惜如今不敢再去触碰了?。她只期望乌卢被大盛打?退,期望戚延恢复如初,龙体康泰。
温夏撑到了?天蒙蒙亮,戚延一夜都不曾发热,睡得也好。
胡顺悄声?进来,打?着口型询问可有什么要伺候。
温夏正欲命他守着戚延,刚开口便感知?到戚延醒了?。
他紧握住她被子下的手,将?她拉回衾被中。
温夏急忙撑住才没撞到他伤口。
“你一夜未睡?”
“你不睡了??”
戚延坐起身,睨了?眼外头的胡顺,示意他过来穿戴,对温夏道:“你别回那?房间了?,我下去。这被子暖和,你睡一觉。”
温夏刚想启唇,戚延又道:“我昨日在战场杀疯了?,若今日就传出你我分居的消息,有心思的还?以为我听信达胥的狗话。”
温夏微哂:“我也没说反对啊。你怎么睡一觉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粗黑乌发自宽肩垂下,苍白?病态中俊美近妖,唯有眼神漆黑锐利,对她道:“我身体好多?了?,伤只能养,急也急不得,我想去军营一趟,随时知?道战况。”
温夏颔首:“先?让太医来请过脉再去。”
戚延都听她的,当着她的面让太医诊脉查伤,处理好伤口才穿上龙袍与铠甲。
温夏望着那?冰冷坚硬的铠甲:“你还?上战场吗?”
“穿这身可以防刀剑。”戚延微抿薄唇,穿戴好冷铁护腕,抬眸紧望温夏,示意她休息。
他只是想随时准备好,最好能有一剑砍死达胥的机会。达胥伤他都比伤温夏强,既然伤了?温夏他就不会善罢甘休。
戚延走?后,温夏也实在困得不行,倒是记挂着温斯来,询问起太医。
太医道温斯来的伤不深,今日换了?药也去战场了?。
温夏问:“云匿如何?”
“在房中养着,臣等轮番照顾,皇后娘娘放心吧。”
送走?太医,温夏嘱咐婢女仔细照顾云匿,这才宽衣重回榻中。
刚睡过的床榻还?有余温,在这寒天里很是暖和。温夏一夜未睡,沾了?软枕,闻着被中的兰花香与戚延身上草药的气息,沉沉睡去。
自宣城驶去郯城营地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戚延抵达营地后便听各将领来报乌卢仍在顽抗, 倒真是草原人的?硬骨头,一整夜都不想?自郯城撤退。
肩头与手臂上的伤口一直传出隐痛, 戚延靠坐在太师椅上,执笔向京城与北地写下两封密信。
他担心燕国会参与这仗。
以他对霍止舟此人接触后的?印象看,这人城府极深,害死?养父温立璋都能瞒出那般深情?款款,绝非善类。他怕霍止舟趁大盛攻打乌卢之际,做出对大盛不利之举,在信里命温斯立于朝堂加强防备, 关切燕国动向。命温斯行严密镇守北地,提防燕军。
等收拾完眼下的?乌卢,戚延一定会为温夏讨回公道来。
坐了半个时?辰, 陆续有前线士兵来报达胥已带着小部落撤退,其余部族仍在顽抗。他们能攻下郯城不易, 自当?不肯放手。
戚延昨日?便已部署下去,在乌卢防守薄弱的?三坐关口突击, 就算此刻他们不撤,等到?知晓盛军突袭他们的?领地时?自会撤离。
又过?一个时?辰,将领策马回营,禀报道:“皇上,捷报!敌军已退出南城门防线,咱们的?郯城回来了!”
戚延勾起薄唇, 忍着伤口的?痛, 沉声道:“让士兵休整半日?, 今夜突袭阿丽城。”
将领很是兴奋地告退。
戚延起身前去营地, 亲自嘉赏一番盛军才坐上马车离开。
冬日?本就是个难熬的?季节,达胥是得了符宁的?消息, 知晓他四处寻找温夏不在宫内镇守,又策反了几名地方官员为他开城门,才敢大胆来攻。草原虽已强盛,大过?从前,但攻占中原的?地盘还?是差些?实力?。这场仗只要没有后顾之忧,只要温夏安安全全,他就敢放手去打。
马车穿过?清冷的?郯城街道,前线的?捷报在激昂的?战鼓声中传来,原本没多少?行人的?街道上出现不少?欢呼的?百姓,口口相传“胜了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