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话,皇帝的目光终是动了动。
李承珺继而道:“三年前,皇后为你诞下的皇子还并未死,你不想出去瞧瞧吗?”
皇帝一怔,满是不可置信,“方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回!你说得可是真的?”
这一字一句哪里还有方才的痴愣疯魔,分明与一个正常人无异,这无疑就是承认了方才他是装的。
“真不真,你出去亲眼瞧瞧不就知道了。”李承珺拉过宋幼清的手,转身就要走。
皇帝一把上前扯住李承珺衣角,“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带我出去,快带我出去。”
可老皇帝才走了三两步,突然载倒在地上,虚弱地撑起身子。
宋幼清毫不犹豫,对着李承珺道:“你背着他。”
“那你呢?”于李承珺来说,自然是宋幼清更为重要些,更何况她如今脚踝扭伤,行动也甚是不便,若是一路照看皇帝,那他便无暇顾及她了。
宋幼清没好气道:“难不成还要让我背他?他这几日定是并未进食,身子虚弱,你若是不带他出去,我们三个人难不成就待在这儿吗?快些走,密道里我都快喘不上气了。”
李承珺一听,这才背起皇帝沿着来时之路走去。
宋幼清见李承珺转过身去,这才垮着一张脸俯身去揉自己的脚踝,方才那一脚踩的结实,应当是骨头移位了,怕李承珺担心这才一直忍着,却没想到愈发疼痛起来,她得快些出去找个大夫去瞧瞧。
三人比来时速度更快了些,脚下一刻也不敢耽搁。
“承珺,你可有嗅到什么气味?”
密道中隐隐弥漫着烧灼的烟味,宋幼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越往外走愈发浓烈。
“是有,应当是外头有人烧灼。”
宋幼清转了个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却闻见身后的气息似乎更浓,似乎渐近。
浓烟……烧灼……
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宋幼清突然想起两人来时在路上遇见的那几个小宫女的一番话,这才恍然大悟。
什么泼油辟邪,皆是胡扯,是梁九公让人在别院浇油,想在夜里一把火烧了整座别院。
他找不到皇帝,可又认定皇帝就在别院中,于是只能用此计,若是能将皇帝逼出现身便正和他意,可若是能一把火烧死了皇帝,那他也并未有什么损失。
果不其然,几人隐隐听见外头有人大声呼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外头皆是惊恐的呼喊声,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密道中的人步伐不由得加快。
皇帝趴在李承珺背上,叹了口气,“要死了,我们要死在这儿了。”
“说什么丧气话。”宋幼清话话刚出口,便被身后浓浓黑烟呛得猛咳了几声。
这密道是有另一个出口没错,可浓烟已率先从那道口子出渗入,沿着密道灌入其中,都快赶上他们了。
“幼清!”听闻宋幼清的咳嗽声,李承珺心一紧,可密道狭小,他根本无法背着皇帝转身,更别说查探她状况如何。
“不碍事,你快走就是,我跟在后头呢。”宋幼清强忍着不适,有意提高了声量,想让李承珺以为她就跟在他身后,可实则她已落了十余步远了。
脚踝处愈来愈疼,她只得将力都压在另一条腿上,可身后的浓烟让她根本无法好好喘息。
自从她心肺受损后,受不得冻,受不得这般浓雾刺激,她压着声音又咳了几声,呼吸愈发困难。
密道中本就气息微波,如今再滚入浓烟,于三人来说简直就是索命。
宋幼清将火折子一挥,将其熄灭。
“幼清!”身后火光消失,李承珺再也按捺不住。
“没事没事。”宋幼清忍着疼痛迈了两步,“道中气息微弱,不打火折子了,省着点用……咳咳……”
没了火光,她依旧能听着李承珺的脚步声寻方向。
可每吸入一口浓烟更为加重她的不适,心肺间的刺痛让她差点昏厥过去。
她微微启唇,想要唤一声前面的那道身影。
只要她唤一声“叔玄”,那人定会不顾一切折回来找她,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老皇帝还在呢,到时候她再耽误一些时日,三个人就都走不出去了。
“幼清!”面前的身影又在唤她,生怕她被黑暗吞噬寻不见踪影。
“我在……你走快些……别与我说话……”她越是说话,胸腔中入的浓烟愈多,这怕是死得更快。
“你只需应我一声就是了。”
就连身形恍惚的宋幼清都能察觉到李承珺在强装镇定,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可多得的慌乱。
怕李承珺担心,宋幼清回应:“嗯……”
宋幼清步子越来越慢,渐渐被浓雾包裹,鼻腔眼角都被熏得刺痛,她意识渐渐剥离,步伐趋近虚浮。
她依旧能听见李承珺在唤她。
“幼清!幼清!”
可这一回,她铆足了劲似乎都开不了口,再也不发出一丝声响来,宋幼清叹了口气,又该让他担心了……
狭小的密道中一直回荡着李承珺的声音,可是无人再回应了……
宋幼清是被颠簸醒的,她似乎靠着一个温热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