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和新接着问:“那你怎么还干这种事?这不是坏了你们师门规矩吗?”
李武侠低着头,许久后哽咽道:“恋爱使人降智。”
孙和新低头刷刷刷,在审讯记录本上写下【嫌疑人李武侠:恋爱使人降智。】这段话,并且在审问结束后,将口供递给李武侠确定签字,李武侠看到自己说的话,握着笔的手发抖,抬头不敢置信地问孙和新:“要记录的这么详细吗?”
孙和新点头:“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能漏,如果确认没问题,就在下边写上‘以上笔录我看过,和我说的相符’,然后签字、摁手印。”
女民警将红泥递到李武侠面前。
看着那红泥,李武侠抽噎一声,师父说的是对的,认罪画押的感觉真不好受呜呜呜。
李武侠的案子达不到入刑的程度,顶多拘留几天批评教育,从村里走出来不到半年的姑娘,成功达成了这辈子很多人都无法达成的拘留成就。
被送进去看守所以后,警方就联系到了她那位师父,等人到了,很多老警察都发现居然是熟人。
在偷儿的圈子里,小偷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街边溜子随机下手的那就是个小弟,经常出入派出所跟民警混脸熟,因为偷盗数额面积小,根本达不到判刑的程度,结果看守所就成了他们第二个家。
这类偷儿是警察重点监督对象,街上时常有便衣警察盯着这些人,一旦犯罪直接抓现行,尽量减少人民损失,维护社会治安。
还有一类偷儿是团伙作案,这种偷儿的势力与第一种完全不同,大多数都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本国人,警察对付这种团体难度也比散偷儿更难。这种偷儿被发现态度也十分嚣张,在二十年前,就连警察都敢打,抓都抓不着,但随着警力的充沛,执法力度越来越强,到现在这类偷儿也不敢太露锋芒,十分隐蔽起来
李武侠的师父李金子属于最后一种,他年轻那会儿,在警界风声雀起。国外成名,回国后反倒消停了很长时间,但凡家里有珠宝珍藏都得防着他。
李金子原本是华侨,他的偷技是师门传承,国内乱起来的那几年师门也出过不少侠肝义胆的英雄,后来死的死、残的残,一门最后剩下来没几个人,李金子的父亲被他师父委托给熟人带到国外去了,后来就将一身本事都传给了自己的儿子李金子。
国内警界知道李金子这个人的时候,还是二十多年前,李金子偷了一批国外拍卖会上的华国古董,结果被追杀,李金子带着古董向华国求救,国家一番操作,这才将李金子和那批文物偷偷护送回国,过了几年,这批文物做了门路,以捐赠的名义被国外华侨“送回”国内。
其中惊险不必多说,李金子的后背上还有一个位置凶险的木仓伤。回国以后,李金子做了几年警方的线人,结果十五年前,李金子送进来一批人贩子后,突然隐退,警方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若不是李武侠的事儿,很多老警察都快忘了这个人。
李金子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师门是偷儿,他们是侠盗,盗亦有道,绝不欺压良善,在古时候,那就是劫恶富济良贫的主儿。
结果接到警方电话说自己的徒弟因偷窃被抓了,小老头拎着拐杖连警局都没去,直奔看守所,看守所的狱警发现他的时候,老爷子正找地方准备潜进看守所对李武侠家法伺候呢。
警察听了摸了一把虚汗,好家伙,这师徒俩差点没在看守所里见面。
见面室里,老爷子气得捶胸顿足,要不是警察不让他带拐杖进来,他非的抽李武侠一顿屁股,警察害怕师徒俩在里面打起来,孙和新和狱警都跟进去了。
“我是怎么教你的?为了个男人居然把师门规矩都忘了,你要气死我呀!这要是按门里的老规矩,你就得被剁手。”
李武侠抱着手一哆嗦,直往女狱警身后躲,眼泪汪汪地说:“师父,我错了。”
李金子:“你还被骗了五万块钱?败家子啊,你师父种多少年的地,才能攒下这五万块钱,给你出去闯荡不是让你养男人的!一个盗门中人,居然还能被别人骗钱,丢人!”
李武侠:“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
李金子:“那个王八蛋在哪儿呢,老子非让他倾家荡产!”
孙和新赶紧安抚老爷子,说:“犯罪团伙在国外,不在国内,您老别气坏了身子。”
结果李金子狰狞一笑,双眼放光:“国外?国外好哇。”
孙和新:“……”
老爷子快收起你大胆的想法!
李金子让警察多关李武侠几天,让她好好在里面反省,最好关到过年再给她放出来。
现在离过年还有六个多月呢,自然是不成的,于是几天后,李武侠被李金子揪着耳朵领走了。
……
骆芸和虎子这次值岗的地方是城南一所高中,以校门口为中心,左边是骆芸,右边是虎子,不管学生往哪儿走,都绕不过警察叔叔的宣传亭。
中午放学,对小动物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自行排队下载摸狗狗,没兴趣的同学也有警察叔叔在下一个路段设卡等着你,不管你怎么走,都逃不开下载app的命运。
一个学生激动地走过来,骆芸抬起前爪,跟她帅气地击掌,就把孩子哄的乐颠颠地离开了——这是骆芸临时想出来的办法,不能再让人摸头了,她头顶那点毛这几天都被摸的趴下了,她怕秃顶,于是先发制人,抬爪诱你击掌。
左爪累了换右爪,轮番工作。
排队的有个学生突然失望地说道:“不能重新下吗?我妈给我下的呜呜呜我想摸警犬。”
看来是个被妈妈下载过反诈app的高中生,此时正懊悔地跺脚。
骆芸坐的高,望的远,正看着那小姑娘捶胸顿足拉着小民警要求补偿一次摸狗狗的机会,小民警被小姑娘磨的没办法了,只能点头答应,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喊了句“谢谢警察叔叔”,一点没发现她嘴里的叔叔才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哥哥。
就在这时,骆芸这边的街口走过来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拄着拐杖,拖着一个高马尾马丁靴的姑娘往校门里走,路过骆芸身边的时候,骆芸一眼认出那少女正是自己抓到的小偷。
她隐约记得,好像是叫李武侠。
孙和新也认出人来,起身走到李金子身边问:“李叔,你们这是干嘛去?”
他看向旁边的少女,眼睛红肿着,显然是哭过。
李金子看了眼周围好奇望着这边的学生,声音押小一些说:“还不是为了这个臭丫头,我想明白了,还得让她读书,不能任着她性子来,高中文凭显然不能熏陶她的脑子,我得让她读到大学。这学校我有熟人,前两天刚从村里把她档案找出来,办理了转学重读,有个熟人能帮我好好看着她。”
说到此,老爷子回头瞪着李武侠说:“绝对不能让她早恋!”
李武侠:qaq。
孙和新点点头:“读书是好事,她才十八岁,以后考上大学,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孙和新从桌上莫过来一张板子,递到李金子面前,笑着说:“叔,既然来了,扫个码呗。”
李金子:“……”
送走师徒俩,骆芸收回目光,对老爷子的做法非常赞同。一个偷技了得的人,如果不多加管束,正确引导,很容易成为社会毒瘤,没有好的学习,找不到好的工作,也容易“重操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