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寒风呼呼嚎叫,刘奶奶的呼噜声渐渐地跟上了节奏,你方唱罢我登场,响得那叫个抓心挠肝, 房顶上传来细微的吱嘎声, 稀碎的尘土掉落下来,老三打了个喷嚏, 往刘奶奶身边挪了挪,脑袋直接插在奶奶怀里,躲避不知道哪儿来的飞尘。
肉肉涣散的目光立刻凝聚起来,耳朵高高竖起盯着屋顶,吱嘎声越发频繁,在呼噜声里细微的难以察觉。
炕上的老人和大狗正睡得昏天暗地,这些细微的动静并没有惊动它们,可肉肉却浑身紧绷起来,当巨大的轰隆声响起,卧室里尘烟满布,老人从睡梦中惊醒,抬头看时,支撑着老房子几十年的横梁木断裂砸在炕上,而那条总是跟自己不亲的大狗,却死死地护在她的身上,满口鲜血,面目狰狞。
……
小刘村长从雪堆里爬起来,壮着胆子再次看向窗户,有了心理准备再去看,才发现贴在玻璃上的不是什么野兽,而是刘奶奶家养的那条叫毛毛的圣伯纳犬。
大狗冲他汪汪狂叫,鲜血顺着吐沫星子喷在玻璃上,充血的眼睛一次次往旁边瞥,大狗瞥了好几次小刘才突然开窍地往大门口看去,那狗的意思很明显,让他开门!
房子塌了一半,积雪堵住了门口,大门也被半塌的房砖压变了形,小刘根本不敢开门,害怕改变支撑点导致房屋二次蹦哒,现场只有他一个和屋子里的大狗眼对眼,就算狗眼睛都快瞥出来了,小刘也没有去碰门,急得肉肉恨不得咬人。
老人类虽然没事,可屋子里的温度急转直下,现在人被它塞到好大儿肚皮地下,也不知道能挺到什么时候,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人,居然不听它的指挥,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开门,老大还说人类聪明呢,聪明个屁!
肉肉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外边的傻人类,跑到炕头查看老人类的情况,它肉肉虽然不待见人类,但也是一条知恩图报的狗子,只要它肉肉还活着,就肯定不能让老人类提前死喽。
肉肉撅着屁股跳上炕,刘奶奶浑身灰扑扑的,脸和头发一个色,老三长着大长腿不知道往老人家身上哪里放,无措地看着回来的妈妈,惊慌失措地说:妈妈妈妈,我好怕啊呜呜呜。
肉肉舔了舔崽儿灰扑扑的脸,把刘奶奶从它怀里扒拉到自己怀里,将她哆嗦的身体严严实实地盖在自己身下。
肉肉记得老大跟它说过,在没有其他人类的时候,找到遇难的人类要优先保护他们的取暖,它们的身体是最好的保暖武器,腹部更是会让人类舒服的地方,当人类恢复温暖后,再带人寻找人类支援。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一条狗子给人类供暖,一条狗子去找人人类。
但是……
肉肉看了眼身边抽抽涕涕往自己怀里钻,跟老人类抢地盘的老三,再看看外边不知道跑哪儿去的人类,疲惫地闭上眼睛。
老大,你没告诉我遇见不靠谱的人类和伙伴该怎么办啊。
“阿嚏。”
骆芸跑得正快,突然一个喷嚏差点没让她前爪失蹄,虎子紧张地看过来,骆芸抬爪揉了下发痒的鼻子,摇摇头道:我没事。让羊群跑快点,下一个村子马上就到了。
圣伯纳们听话地在后边驱赶羊群跑快点、再快点。
羊群咩咩咩地怒叫着。
太过分了,都是四条腿,可它们就是跑不过牧羊犬嘛!
雪地英雄圣伯纳
羊群保暖, 你值得拥有
姜亮一家是被房屋倒塌的声音惊醒的,她带着老公孩子从外地回来过年,本来跟父母说好明天一早就开车去市里玩几天, 结果晚上房子就被大雪压塌了。
姜亮的老公是个南方人,当裹夹着雪花的刺骨寒风吹进来的时候,把七尺大汉直接冻哭,灰头土脸的在废墟里找秋裤往自己老婆孩子身上套,然后就急忙忙跑到隔壁屋看俩老人啥情况。
俩老人也被这阵仗瞎蒙了,裹着棉袄刚跳下炕, 一家人面面相视后,顶着呼呼的寒风往后厨走。塌房的地方就在后厨, 屋顶整个被压垮, 积雪顺着屋顶的呼隆滚滚而下, 顺着墙缝的缝隙滚入主次两个卧室。
老房子发出摇摇欲坠的声音, 墙体龟裂掉渣,姜亮活了二十来年都没遇见过这种事彻底懵了,更不要提被东北大雪镇住的南方老公, 他曾经也听说过东北的雪狂野, 哪成想能狂野到这地步, 都把房子压塌了啊!还是土生土长的老两口机智地说:“快把压箱底的裘皮大衣拿出来,那玩意抗风!”
老两口在墙角的衣柜顶部翻找出尘封已久的皮大衣,那大衣款式落后,灰扑扑的没有水貂皮那般光泽柔软,但还是能明显看出是某种动物的皮。
姜亮小时候确实听说家里有两件皮草大衣, 是她爷爷那辈打猎弄回来的, 但是什么动物她不知道,也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
后来羽绒服普及, 比棉花轻软,比皮衣舒服,保暖性也特别好,于是慢慢很少能见到穿裘皮的人,曾经的裘皮大衣大多数也成了压箱底的物件,没想到今年居然有它们见光的一天。
这皮大衣一拿出来,作为动物饲养员的南方老公龚阳就发现这衣服不简单了,那皮毛模样,怎么看怎么像犬科,起初他以为是狗的,可是凑近仔细看才发现,这竟是两件用狼皮缝制的皮袄。
龚阳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知道老婆祖上是猎人,可万万没想到家里居然还有这玩意,现在狼都是保护动物了,内地更是少有踪影,别说狼皮,狼毛都难见。
这大衣长度到膝盖,足有七八匹狼皮缝制而成,两件就是十四五匹狼。
好家伙,这是把一个狼群给连窝端了吧。
当老丈人拿出四副幼年狼皮手套的时候,龚阳更加确定这点了。
四口人护着孩子,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好,俩个抗风的狼皮大衣给丈母娘和姜亮穿上,姜亮把三岁的女儿塞到衣服里,门被积雪堵住,他们就随着废墟往上爬,在家里体验了一把爬雪山的刺激。
等一家人爬出房子,站在房顶上的时候,龚阳已经冻得浑身直哆嗦了,曾经他听说南方比北方冷,冬天更难熬,都是扯淡,那是在温暖的屋子里,谁要是说东北零下二十度的寒气没有南方户外冷,他能跟人拼命。
要冻死了啊。
羽绒服都打透了。
他感觉自己的脸皮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寒风吹在上边除了冷还是冷,眼泪已经瞬间结冰,糊住了眼睛,让他的浓眉大眼瞬间变成肚脐眼。
外边的情况并不比屋子里乐观,没有房屋遮风避雪,直面寒冷就算是地道的东北壮汉都扛不住,但是与摇摇欲坠要塌方的屋子比,外面的生存几率要更大,老丈人决定去邻居家看看情况,也许对方的房子抗住了这场天灾,结果一家人站在屋顶往隔壁看去的时候,发现邻居家的小土房早就被雪埋了。
一家人:……
老丈人:“我就说让他们盖个砖瓦房,就不盖,就不盖,被雪埋了吧呜呜呜。”
老头子痛哭出声,丈母娘怒道:“哭个屁啊,还不快去救人!”
一家人在雪地里蝶泳,拼命向邻居家靠近,徒手在雪地里挖出一扇窗户拼命拍打,呼喊着屋子里一家人的名字。
可是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他们身子快冻僵了,狼皮大衣也扛不住这样的暴风雪,最后大家伙决定用这比房子还高的雪堆挖个雪洞出来躲避风雪,南极那边的人不就是用这种方法在雪原上生存的嘛。
姜亮抱着孩子,被家人赶到旁边冒着,三个老少齐上阵,很快挖出来一个容纳他们一家人的雪洞,洞口小,内部却很大,为了防止雪踏,他们挖的高度并不大,一家人挤在一起还暖和,雪洞的内部是邻居家的一正面窗户,他们躲在里面的时候也不忘观察里面的情况,可惜黑漆漆的也看不清到底有没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