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屹这?一路几度欲言又止,说实话,他跟在奚澜誉身边这?么多年?,大概也摸清楚一些?他的脾性。
奚澜誉虽气质沉稳,让人生出距离感,但那是他在商场这?么多年?锻炼出的气场,这?几乎成为他一贯示人的底色。
但是今天,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不一样。
他的这?份疏离中掺杂了一些?类似于消极的东西,这?绝非奚澜誉会拥有的情绪。
张屹忍了半天,还是在看到奚澜誉领带上的褶皱时,忍不住找了个话题切入:“奚总,您领带怎么乱了?”
奚澜誉垂眸看了眼,没说话,淡淡嗤了声,将那领带抚得更平。
然而,已有的痕迹怎可能恢复如初?
瞬间,奚澜誉身上那气压变得更低,张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默默闭嘴,也不敢再问了。
奚澜誉的车停在医院的职工区,远远看去,在一排排普通车系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张屹习惯性上前给他拉开车门?,奚澜誉正准备弯腰钻进去,视线忽然聚焦在某一处。
张屹顺着那目光看过去,“好像是宁小姐的车。”
那车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试图启动几次都没成功,只?亮着灯徒劳地停在原地。
奚澜誉低头整了整衣袖,大踏步走过去。
车内那小姑娘脱了那身白大褂,看着更加的无助,小小的一只?。
奚澜誉敲了下车窗。
车窗立时降下,露出宁枝煞白的一张小脸,她眼眶微红,见是奚澜誉,她两手捉住他的手腕,嗓音微颤,全然是下意识依赖的神态。
“奚澜誉,你帮帮我。”
直到坐进车内, 宁枝那遍布四肢百骸的寒意还是未曾得到丝毫的缓解。
从奚澜誉将她扶下车,到车辆驶出停车场,宁枝一直无意识地抓着奚澜誉的手。
她控制不止地反复问他:“外婆不会?有事的, 对不对?”
奚澜誉握了握她的手, 垂眸看向?她,耐心解释目前的情况:“当地医院已经找到了外婆, 目前正在全力救治中,现场那边交给张屹处理, 等我们到了直接去医院。”
宁枝仰头看着他,哽咽着说:“我?不该让外婆一个人回去的,都是我?不好。她还给我?打过电话, 我?没接到, 我?竟然没发现异常, 现在这样,都是我?的错, 是我?没照顾好外婆……”
宁枝不自觉地放低身子,两手盖在脸上。
两人的手一直没松开,奚澜誉触到湿润的感觉。
他将她的脸抬起,看着她眼下那滴涌出的泪,随着他的动?作, 砸到他手背。
奚澜誉似被?烫了下, 沉沉叹口气。
下一瞬,他长臂一捞,宁枝整个人被?他按进怀里。
不是虚揽,不是演戏。
是真真切切、严严实实的, 一个充满着他的气息的怀抱。
宁枝没有抗拒,她甚至不得不承认, 在这样的时刻,奚澜誉无疑是她心中那最为可靠的存在。
同居至今,她确信,只要他想,他可以做好任何事。
宁枝倚在他怀里,深深吸了一口,那扑到鼻尖的雪松混合烟草的气息。
不知是不是雪松拥有使人镇定的能力,宁枝那慌乱的心跳真的逐渐平静下来。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只要想到外婆那么大年纪,却?在高铁出站口遭到恶意的推搡、挤压、抢夺财物,她便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宁枝觉得自己如果?再见不到外婆,她就?要担心地疯掉了。
就?在她习惯性?地用指甲狠狠掐自己,借此恢复冷静时,奚澜誉缆住她肩的手上移,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她的头发,是安抚的姿态,他低沉的嗓音随之响起:“我?保证,外婆不会?有事。”
宁枝咬下唇,不自觉仰脸看向?他:“真的吗?”
奚澜誉从车旁抽了块手帕,他一手托住她下巴,一手仔细得将宁枝眼下那些未干的泪痕一点点擦干。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真的。”
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只有几厘米,他讲话时,宁枝甚至能感受到他声带的振动?。
宁枝有些哽咽,不知该怎样感谢他,只好诚恳地说:“真的很谢谢你。”
奚澜誉将手帕放下,拍拍她的背,他的嗓音沉稳而可靠,“嗯,我?在。”
劳斯莱斯此时的行驶速度已接近道路的最高限速,宁枝就?算心里再急,也知道快不了了。
她频频看窗外倒退的风景,那一霎的模糊,让她格外的心浮气躁。
背后忽然伸出只手,隔了段距离,将她的眼睛遮住。
奚澜誉说:“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休息,等我?们到了,需要人日夜看护,难道你放心交给别?人?”
宁枝知道他讲得有道理,但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外婆的具体情况,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奚澜誉看了眼手机说:“你先睡,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