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没灯,顾大人仔细脚下。”她好心提醒了句。
“嗯。”顾长晋跟在她身后,目光在黑暗中盯着她云鬓里一根红玛瑙步摇,道:“你幼时从这走,不怕么?”
自然是怕过的,只有些事怕着怕着便不怕了。
她在沈园实在是太孤单了,沈治常年不在家,张妈妈要管漪澜筑,整日里忙前忙后的,她就像一隻拘在笼子里的雏鸟,哪儿都去不得。
好在老嬷嬷从来不会拘着她。
概因她困在宫里数十年,一直期盼着能出宫,是以最能理解容舒那种困在笼子里的窒息感。
那会老嬷嬷总会笑着道:“你是承安侯府的姑娘,等日后嫁了人就不自由了,趁着这会还小,多到外头看看也好。”
又与她立下口头约定,只要她规矩学得好,就能出去玩两个时辰,也不限定她去哪儿,就算她想来春月楼也依她,但只能白日不开业的时候来。
可便是白日,这条木梯子还是黑黝黝的。郭九娘不下来领她上去,她都不敢走。
后来她壮着胆子走过几趟后,反倒敢自己一个人走了。
是以很多事,习惯了就好。
容舒这般想,便也这般说了出来。
顾长晋不语。
习惯了就好,所以是怕过的。
容舒有心要同顾长晋提一提沈家的事。
出了春月楼,便道:“顾大人现下可有空?我有一些话想与大人说。”
顾长晋黑沉的眸子微微一顿,“此处不适宜叙话,我落脚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容姑娘若是不嫌弃,可到那里再说。”
容舒自是没有异议,提起裙裾慢慢跟在顾长晋身后。
过桥时,瞥见水道里那一艘艘精美的画舫,眼珠子忍不住跟着那些画舫走,脚步便慢了下来。
顾长晋跟着放慢步子,侧着眸不着痕迹地望着她被灯火映红的脸。
青石板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还有人在吆喝着卖小食。
容舒隔老远便闻着松子糖的甜香味儿了,一时便有些走不动路。
“顾大人。”
“嗯。”
“上回在梧桐巷那几碗梅花汤饼的银子都还未曾还你,不若今儿我请你吃松子糖吧?”容舒的视线早就越过他,落在对面桥底正在炒松子的摊子了,“来了扬州不尝尝这里的松子糖,简直是白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