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珍望着周嬷嬷慌张无措的眼,道:“嬷嬷,那孩子,你葬在何处?”
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周嬷嬷登时便听明白沈一珍问的是谁。
心一凉,颤颤巍巍地便要跪下,道:“姑娘,嬷嬷不是故意的。您刚经历了丧父之痛,若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我怕您会挺不过去。这才听了谭治的话,给您抱了个旁的孩子。”
沈一珍扶住周嬷嬷,道:“我没怪你,嬷嬷。”
周嬷嬷老泪纵横道:“老奴将她葬在了沈家的祖地,就在老太爷的墓碑旁边。”
“也好,有父亲陪着,她在地底下也不会害怕了。”沈一珍忍下心底的悲痛,又道:“此事,你莫要同昭昭说。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晓?”
周嬷嬷赶忙点头:“当初接生的两名稳婆已经死了,这事除了老奴,便只有谭治、张妈妈知晓。”
沈一珍颔首:“嬷嬷替我回去沈园收拾行囊,我去祖地给那孩子造个墓碑,便回上京去。”
周嬷嬷一惊:“沈家如今人心不稳,姑娘此时怎可离去?”
“无妨,沈家的大掌柜都是父亲的人,若非他们,我也不会那般容易地夺走谭治手里的主事权。有他们在,沈家乱不了。”
沈一珍微微一顿,咬牙道:“有人要害昭昭,我不能叫昭昭冒险来扬州府。我是她阿娘,我要回去护她。”
沈一珍隻比椎云晚了两日启程。
可就这两日的耽误,竟叫她半路遇上了大雪封路,被困在了淮州。
此时已临近年关,雪越下越大,还不知要何时才能通路。沈一珍与路拾义带着商队的人出去寻门路,却不想遇到了个故人。
“沈娘子,路捕头,别来无恙。”柳元掀开马车的帘子,笑吟吟道:“咱家奉太子之命,特地来此接你们回京。二位不必担心容姑娘的安危,容姑娘如今就在东宫里,有太子殿下护着,她不会有事。”
容舒本是准备在十二月初九那日,便启程去扬州的。
椎云已经差人将谭治秘密看住,就连昏迷不醒的张妈妈也有人看守着。
容舒知晓沈家的事也差不多该尘埃落定了,便差人备好马车,把鸣鹿院收拾一番,要去扬州府与沈一珍会面。
只出发的前一晚,顾长晋忽然来了。
“你娘与路捕头正带着沈家的商队赶往上京,你现在去扬州兴许会与你娘错过。”
他来得急,连大氅都没披,隻着一身玄色的绣五爪蟒龙的常服。单薄的衣裳已经洇出一片水渍,是雪化在衣裳上的痕迹。
饶是他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静,可容舒还是看出了他眸底里的焦灼与凝重。
“出了何事?”容舒下意识道:“可是阿娘那里出事了?”
“不是,你娘很平安。淮州那头雪崩,路过的行人都被困在了城里。朝廷已经派人去支援,柳公公与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胡大人都去了,再过几日,他们便能离开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