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思忖须臾便颔首道:“顾某静候沈姑娘佳音。”
他放下车帘,阖起车窗,兀自往回走,在榜眼与探花惊诧的眸光中翻身上马,继续往东华门行去,面色十分平静。
却无人知他牵着马缰的手,正轻轻颤抖。
他找了她许久。
原以为知晓了她的名讳,只要来到上京便能打听到她是哪家的千金。
顾长晋早就下定了决心,只要打听到她的消息,殿试一过,他便来登门求娶。若对方的门楣太高,他少不得要请萧砚出面替他牵线。
他这厢桩桩件件都考虑周全了,哪里想到来了上京,压根儿就打听不到一个名唤“沈昭”的贵女。
直到方才无意中一瞥,看到了她腕间戴着的雪玉手镯。
顾长晋缓缓吐出一口气,强行压下野马脱缰般的混乱心跳。
他终于找到她了。
御街夸官结束,顾长晋再度进宫拜谢皇上,之后换了身衣裳便去了礼部参加恩荣宴。
今岁的会试座师乃刑部尚书陆拙,酒过三巡后,陆尚书难掩其对顾长晋的赏识,给他起字“允直”。
恩荣宴上,能得朝廷一品大员亲自赐字乃是极荣幸的事。
顾长晋被灌了许多酒。
从礼部离开时,他身上的青绸朝服满是酒气。
他在上京的落脚地就在银槐巷。
银槐巷巷尾有一棵老槐树,几百年前曾遭过雷劈,之后生出了银色的槐花,自此这巷子便改名叫银槐巷了。
顾长晋赁下的院子就掩在这老槐树后头,他绕过老槐树,正要拿出钥匙开门,忽地脚步一停,沾染着几许酒意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前头那道倩影。
以为是自己吃多了酒出现幻影,顾长晋闭了闭眼,可再睁眼时,那道倩影还在。
那姑娘就立在门外,背对着他静静望着挂在老槐树上的红布绸。
树影婆娑,夜风徐徐吹,无数红布绸在月光里轻轻摇晃。
这上头的每一条红布绸,都是一个等待。
顾长晋唤了声:“沈昭。”
萧妤闻声便转过身,看着他道:“顾长晋,我有些等不及了,今夜便来寻你。”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顾长晋终于能确定这姑娘不是他产生的幻影了。
眉心一蹙,他信步上前,道:“你家中长辈怎会允你出门?”
“我寻了兄长给我打掩护,母,我娘和我爹不会知晓的。” 她提着绸布灯笼缓缓朝他行去,“听说今儿的恩荣宴,陆大人给你起了字?”
顾长晋霍地抬眼。
恩荣宴里的事,她怎会知晓?
想是她父亲或者她兄长就在恩荣宴里,可今儿恩荣宴就宴的人里,并没有哪个大臣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