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屹鼻息间难捱地溢出一声哼笑, 随即彻底没忍住,侧头低笑起来。
胸腔连带着一齐颤抖,凌厉的眉目都因为这直达心底的笑意变得柔和起来。
完璧如感到羞赧万分, 没轻没重地锤了一下他的手肘, “我都今天这么难过, 你、你怎么能笑话我……”
景煜屹干脆挂了电话, 轻轻捉住她的手腕, 慢悠悠开腔,“你哭你的。”
“我乐我的。”
“……”
“景煜屹我讨厌你呜呜呜……”
她哭着哭着,突然打了个酒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两个人听得清楚。
绯色瞬间爬上女孩莹白的颈部,她愣怔片刻,随即瞪着杏眼捂住唇,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很快……哭得更大声了。
她这阵势大有把周围顾客全部引来的趋势。
景煜屹半带着无奈给人扯几张纸,动作竟称得上温柔,“行了,小祖宗,别哭了。”
与此同时,一辆暗灰豪车在他们附近停下,景煜屹扶着她肩膀,哄道,“走了。”
上车前,完璧如不知怎么清醒了些,润泽的双眸微眯,不放心地抓着他的手,死死抵住车门,“不行,我已经打电话给荟含了!”
这会儿莫名还起了点安全意识,开始提防他了,景煜屹简直哭笑不得。
“你拨的,是我的号。”他压着嗓子耐心劝着,“瞧你这迷糊劲儿,走吧,不然睡大街上?”
完璧如迷迷糊糊也算听懂了,但还是不肯跟着他,一个劲地把男人往外推,小脸皱起,“烟味,难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嘟嘟囔囔地开始抱怨,“你今天竟然抽烟!”
推不动景煜屹,她就伸出一只手,格外不满地戳在他的身上,闷声道,“你当时好凶,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理我了。”
“没这胆。”
景煜屹捉着她的腕,以免她不安分地乱动,另一只手调高了车内空气净化器的档位,随即在后座喷了点草木香来盖味儿,压低了声哄她,“没烟味儿了,上车吧。”
完璧如这才善罢甘休,虚浮地抬起脚步。未料突然踩空,摔在座位上,一阵头晕目眩的难受,正捂着脑袋咕哝,“唔,我要回家……”
她哼哼唧唧半晌,突然细声细气喊了一声,“秦斯铭——”
景煜屹扶她动作一顿,方才的星点笑意凝固了半晌。
心情好似一瞬间从云端再次掉落到谷底,星星点点地躁意又开始浮上来。
冷风吹过,他轻嗤一声,没好气地帮完璧如理了理身上不太平整的线衫,语气淡淡,“得,带你回秦家。”
谁知,完璧如拍了拍大腿,把剩下的话给补充完,“秦斯铭,你个渣男——!”
她忍住想要干呕的冲动,细白的手揪着身边男人的衬衫,抽抽搭搭哭诉,“景煜屹,我好想家呜呜……”
发现事实和猜想得不大一样,景煜屹无声牵起嘴角。看她这幅难受至极的小可怜样儿,他从储物格里摸出一个乳制品,“喝牛奶,胃会舒服点儿。”
话落,一向我行我素没什么耐心的景二爷,格外体贴地把牛奶的包装给拆了,插上吸管递在她嘴边。
完璧如粉唇刚一贴上,倏然想起来什么,格外抗拒地推开,“不能喝!”
她圆圆的水眸像是蒙了一层雾气,此刻瞪得老大,“乳糖不耐受!”
景煜屹好脾气地再次递给她,“舒化奶。”
车内有加热装置,牛奶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温热的。男人一下一下拍她的背,安抚道,“喝吧,不要紧。”
完璧如隐隐约约听懂了,眼眶又开始变得湿润,眼尾殷红点点,肩膀一抖一抖,“你真好……”
她泪眼汪汪瞧了片刻,这下彻底安心,一边靠在椅背上小口喝奶,一边低声喃喃,“想阿婆,想家……”
她想家。
但不是秦家。
景煜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女孩已经沉沉睡去。
还砸吧砸吧嘴,似乎很舒服。
景煜屹低头帮她调整座位,唇角笑痕隐隐。
他无奈地抬抬眉梢,神色中是从未有过的宠溺。从她手中抽出空荡荡的牛奶盒时,笑意更甚。
看着速度挺慢,竟然两口就没了。
有眼力见的司机这时候才试探着开口,“二爷,咱去哪?”
景煜屹盯着女孩的睡颜,沉吟片刻,“去停机坪。”
接着拨通一个电话。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轻声吩咐,“把湾流从机库开出来。”
“去沪城。”
“对,就今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