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召歪头往外看,手臂抬着开了卫生间的门,见兆锐直接进来,忍不住想笑:“女厕所你也进,变态啊。”
兆锐把手里那件跟林思凝一样的校服扔在她身上,站在旁边看她一身狼狈样,嗤笑了声。
“不会喝还逞能。”
兆锐目光落在女孩的细长双腿上,被牛仔裤包裹着,也能看出不俗,悠扬婉转吹了个口哨,问:“要我拉你吗?”
聂召没穿那件校服,酒吧没开空调,卫生间确实有些冷,她缩了缩脖颈低着眸摁着马桶站起来:“不用。”
跟他一起从卫生间出来,聂召目光落在了林思凝身上,视线又缓缓跳过她看向靳卓岐,她没掩饰,缓缓碰上男生漆黑的双眸,靳卓岐揣着兜,身上还挂着可怜巴巴的女朋友,眼神却毫不避讳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冰冷的空气中短暂相撞。
兆锐还问:“一会儿我送你?反正挺近的。”
“你住商店吗?”聂召收回视线。
兆锐嗯了声,耸肩说:“本来就是我家,腾出来了个房子卖东西而已。”
“你平常上学怎么卖?”
“所以就放学了才开张呗。”
声音渐行渐远,但聂召还是能听见身后的对话。
靳卓岐手指很轻地把女孩的手臂从腰部扯下来,那半根烟也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行了啊,乖点儿。”
“早点回家别让你妈妈担心。”
林思凝不撒手,眼睛比刚才更红了,她的长相本就属于软妹那类型,这种表情没人受得了。
靳卓岐手指摩挲过她的眼角,揩去眼泪,眼神落在她脸上也没丝毫动容,心不在焉地说:
“别更扫兴了。”
“你们跟靳卓岐认识?”
出了网吧的门,窗外霓虹灯模糊,风吹过来人清醒了不少,脑袋里有些许的刺痛,聂召问完,也没看兆锐,揣兜往远处看,好似这句只是随意的聊天。
兆锐偏头,目光落在长发女孩上,她的刘海被风吹到旁边,露出漂亮的额头,一张脸尽收眼底,她低着头,从他外套里抽出一个烟盒,从中抽了根烟咬着,大概是在找火,摸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又朝他撂了一眼。
“别他妈抽了,你又不会抽烟非要学这个干什么。”兆锐皱紧眉,“陈年旧怨,烂账翻不完,说不明白,反正从高一就不对付,算是死对头了。”
聂召笑着看他把那根咬过没点燃的烟抽走,在手里捏爆,烟丝碎在掌心。
“为了加入你们呗。”
聂召眉飞色舞兴致很高:“那我跟你们混在一起,还被他看到了,打架了是不是也得帮你们搞他?”
兆锐挑挑眉:“你会打架?”
“不会。”
“那不得了。”站在路旁边,兆锐低头打车。
她细胳膊细腿的谁找她打架,况且他也不是爱打架的人。
聂召没应声,过了好几秒,脑海里又呈现出靳卓岐那张脸,他个头高,看上去散漫又不爱说话,喜欢站在人群的边缘,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但那张脸跟身上那股阴戾的劲儿,让人难以忽视。
她缓慢评价,语调里带着很轻的嘲讽:“他长得一副人渣样儿。”
声音太低,飘在风里,此时刚好有摩托车“嗡嗡”的声响,大半夜不知道谁在试探交警的底线玩飙车,声响彻底盖过她的声音,兆锐也没注意到她有张口说话。
上了车。
聂召下载了很久没打开过的ig,这里网不太好,挂完梯子手机能卡成白屏,想要退回都不成,等了大概好几分钟才显示出来界面,不知道是不是她刚点到了,呈现出来了私信界面里,只看前十个字都是在骂她诅咒她的。
说希望她也身败名裂上不成学,说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是会下地狱的,骂她婊子,让她别痴心妄想了,倒贴人都不会看上她,迟早会遭报应,还有挺多污言秽语。
大概过了两三个月,聂召看到这些消息已经麻木了,这些话千篇一律,怎么恶毒怎么来,好似要把这辈子所有的阴暗面都呈现在她面前,生怕她没有受到感染跟波动。
让她由红极一时的杂志名模成为人人喊打喊骂的众矢之的,那些曾经夸她漂亮说她个性的人全部策反一致对她,只因为一条被匿名曝光的新闻。
一个已经早就被压着的黑历史忽然被在网上疯转,高高在上一贯活得纸醉金迷的人,一夜之间,变得跟狗一样苟延残喘四处躲藏,还刚好是在她那个垃圾后爹公司破产的时间点,她没办法在台海待下去。
聂召不知道是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文艳猜测的那样她得罪了什么人,对方伺机报复,看不惯她的人太多,想要挖出这些也不难。
就是有些难为对方找了那么多水军出来,夸大其词,言过其实,一副不置她于死地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了。
聂召知道,这可能不是一波人,或许是谁借机想要弄死她也不一定。
手机里是来酒吧之前朋友葛元凯给她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只有寥寥几行,解答了以上所有疑问——
【查出来了,你现在已经去a市了?对方的ip地址显示在西关西街17号的一栋别墅里,是一台今年新出的笔记本爆出来的消息。】
【我顺势黑了他的电脑,他玩电脑也挺厉害,但不是很专业,我花了一周才翻到了一张他垃圾桶没清干净的旧照片,应该是入学需要上传的学生证。】
聂召点开照片看,一张蓝底的照片呈现在眼前。
少年一头短茬的黑发,仰着头,脖颈处挂着一个灰色的挂绳项链,一件黑色短袖内搭,外面随意套着校服。
而那张脸,聂召嗤笑了声。
——靳卓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