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2)

手指颤巍巍地夹着烟放在唇角咬着,把手机揣进了裤兜里。

她就这样蹲在路边,胳膊伸长,胳膊肘抵在折着的膝盖骨上,薄雾从唇里溢出,迷乱了一张靓丽漂亮的脸,她仰着头往天上的星星看,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弹了下烟,烟头一截灰烬承受不住颤动往地上掉,抽了大概半根,手机滴滴的响了好几声,她才低着头把手里那半根烟扔在地面上,站起身揣着兜,脚尖踩着烟头转了好几下,又弯腰捡起来扔进旁边垃圾桶里,抬步往胡同里走。

手机打开,是兆锐的号码,她猜应该是马权用他的号码打来的。

聂召走到的时候靳卓岐正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瓶开了盖的酒,站在最边缘,手里夹着一根烟正在点。

身上挺少见的穿的很正经,聂召问过,他今年十九岁,四月一日生,比她大了整整一岁,听说是上学晚加上有一年休了学的缘故。

她忽然明白过来靳卓岐不像是个好学生,又学习很好的原因,他不是自己学,是为了让他妈安心,所以名列前茅,在南林稳居第一。

听卢湘说,高二上学期前,他就算是在一中、三中、附中、实验五校联考中也能拔得头筹,但在高二下学期因为时常请假,成绩一落千丈,倒是有人说是因为家里出了事,他没办法专心学习。

甚至高三他跟学校申请了休学停课一年,回来之后,靳卓岐重读高三顺便补高二落下的课程,但成绩变得不温不火,他丝毫不着急,一副摆烂态度让南林的班主任没少找他谈话。

一直到了高三下学期才重新登顶。

这个年纪的他少年气十足,带着一股清越的干净气息,学习好,被老师赋予厚望,也因为休学那一年发生的天翻地覆的转折,身上却又多了几分异样的成熟感。

此时穿着一件白衬衫,臂弯松垮地勾着那件黑色kiton西装,旁边路灯模糊,落在瘦到能看到骨节轮廓的手指上,夹着那根猩红火苗的烟,烟雾弥漫,活生生一个斯文败类的混球。

他不是没钱吗?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聂召又忽然觉得,如果不是那件事,他或许都不会抽烟喝酒打架谈恋爱,跟当初的她一样,想要耗尽自己的青春跟生命,活成垃圾。

即便卢湘没说,就凭他不爱学习还是想要他妈安心,次次考了第一名,聂召就知道在那件事之前他或许不是现在的样子,或许很乖,很听他妈妈的话,或许一路顺遂,考上名校,正好光明。

而这一切都被她的卑劣跟自私给毁掉的。

她站着看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拳打脚踢的声响,肉搏的声音刺着耳朵,夹杂着嘶声裂肺的吼叫声。

他一直站在旁边没吭声。

靳卓岐身边那几个朋友是个很会打的料,看上去瘦弱,劲儿却狠,单薄的衣服下满是常年健身的产物。他像是一个旁观者似的,又像是掌控全局的人,怕脏了手,不往混战中走一步,聂召甚至能看得清他嘴角那抹漫不经心的浅笑。

兆锐被打得站不起来,鼻青脸肿低着头鼻子往下冒血,一旁的马权也没落到什么好处,被额头破开了的付坤用手臂锁着脖颈摁压在地面上,付坤单膝抵在他受了伤还没完全恢复的那条腿伤,传来痛吟声以及马权剧烈的身体反应。

付坤只是单手摸了摸额头,手上一手的血,眼神都阴下来,往他脸上啐了一口血沫,声音不高不低:“就你这两三个人,还想找我们麻烦,九年义务教育没把你脑子治好一点。”

这样屈辱地被压在地面上,马权眼白里崩裂出红血丝,死死盯着他,忽然笑了一声,把视线转移到旁边站着的靳卓岐身上。

“杂种,没人教养的东西。”

付坤双手捏着他的下巴,手指逐渐用力,要把他的下颚骨都给拆碎掉。

“说什么?再说一遍。”

马权眼神里带着无畏的挑衅,含糊的语气也掩盖不住嘲讽。

“怎么?没人跟你说过靳卓岐就是个走狗——”

话还没说完,付坤一拳砸在他脸颊上,细看还能看到脸上的肉都跟着错了位,牙齿口腔里的血都要从嘴巴里溢出来,喷的付坤满脸都是。

他嫌弃地擦了擦脸,看着人躺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了样子,眼睛肿着,不知道是不是睁开的,付坤把他拉起来,人又浑身失力径直跪下了,手指支撑着地面,下一秒歪倒在地上。

“别装死,来我让你,不是喜欢找事儿吗?再打啊。”

“行了。”靳卓岐的嗓音像是放了一晚冷掉的凉水,他扔了烟,抬步走过去,看着人躺在地上,也没丝毫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聂召站着的位置并不算完全的死角,靳卓岐倏然偏头往黑暗的巷口看了一眼,几秒后,眼睛盯着聂召的方向,身子移了个方向,盯着那抹黑暗,捏着那瓶酒朝着她慢悠悠走,好似黑夜中的猎物盯上了鲜美肉食。

他站在路上刚好照着的明亮处,能看出那双眼,漆黑不见底,无形的压迫感逼近,明明中间还有甚至是几米的距离,聂召忽然感觉到裸露在外的臂膀有些冷,她全身僵硬了一下,又开始抖,脚步却死死钉住似的没往后退。

靳卓岐却像是捉弄人成功了似的,嘴角的弧度又往上扬了扬,随后长腿忽然折了回去,往旁边墙壁的棱角上狠狠一砸,手里那瓶酒被整个破碎,玻璃渣碎了一地,湿痕在墙壁上形成一圈,又缓缓往下流。

他捏着酒瓶,微微低着头往自己手上划,动作漫不经心,却没留情,一直在掌心划出一个血淋淋的口子才停止。

血往下滴着。

聂召侧过头,没眼再往那边看。

她颤抖着唇无声骂,疯子。

马权还想干他。

没脑子的东西。

警车跟靳卓岐预计好的一样,在他垂着手开始滴滴答答流血,警车的响声响透整个小巷。

聂召下意识往旁边退了退,用手指挡着眼前的光,眯着眼往警车上看。

车灯也把巷口的一切人都照亮。

兆锐看到聂召在,眼神里明显是震惊的,他刚想上前,又想到马权之前说的,强行让自己站在原地没吭声,并用眼神疯狂示意她离开。

“都别动!!!”

几个警察下了警车,手里拿着枪对准几个人,“有人报警说这里聚众斗殴。”

几个人都站着乖乖举起了手,连躺在地上的马权也都挣扎着站起身,双手举起,鼻青脸肿地跟警察说:“警官,是他们动的手。”

骆霄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靳卓岐割伤的手掌上,现在还在往下滴着血,语气严厉:“谁先动的手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