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条电话时,聂召脑子都慢了半拍,一直泛苦的嘴巴好像更苦涩了。
这个号码是靳卓岐区台海之后办的,聂召记忆犹新,他选号的时候特意选了一个尾号是0229的号码,说是一眼看到就选了。
她接听了之后,对面并没有声音。
这边窗户有些坏掉了,聂召找了一堆的书本抵着窗户,却仍旧掩盖不住咣当咣当的声响,窗外?正?在下雪。
聂召记得一句话,在初雪天表白的人会永远在一起。
可惜他们还没等到这一年的冬天,一起走过的脚印就消失在雨水里。
因为不规律的饮食,靳卓岐在她走之后,比得了抑郁症的聂召更厌食,什么都吃不下,什么都想吐。
霍呈决给他打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伦敦,他总是说再等等,可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他一直在台海开车,戴着鸭舌帽跟口罩,一天大概会接几十个不同面孔的人,在川流不息的道路上来回奔走,想要?把自己?浑身的精力都耗光,才能让脑子放空一些,不再那么想聂召。
他的那辆rs7黑武士开到过每一个台海的角落,走过每一个聂召可能会去的地方。
靳卓岐给聂召打电话这天,台海市也迎来了第?一场雪,他忽然?想起聂召之前?有说过想要?一起在雪天滑雪。
靳卓岐的声调很平,好似没有情?绪:“聂召,我好像活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回来。”
聂召低着头没说话,手指扣着手机愈来愈近,强忍着哭腔,死?死?咬着手掌,用力到咬出?了血。
靳卓岐坐在驾驶座上,车子停靠在了海边甲板处,停了这么一会,车上就被铺上一层雪,海水还没有被冰封,他听着波浪翻滚,闭着眼,脸色苍白地问她:“你又不要?我了。”
聂召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要?掩盖情?绪,可沙哑的嗓音还是出?卖了她。
“你之前?在伦敦怎么生活的,现在就怎么生活,国外?总归是不一样的风景。”
“好好生活,我最近过得好像很好,把我忘了吧。”
“卓哥,别揪着过去不放了。”
聂召说完,没听到那边有什么回应,她挂了电话,趴在桌子上捏着那些小白片又重?新一颗一颗数。
也不知道这些算不算过量。
窗户实在抵不住,窗外?的暴风雪有些大,聂召索性放弃,任由着寒风凛冽地吹进?来。
那一瞬间她脑袋被吹的要?炸开花,头皮都紧绷着,脑袋内刺痛得像是里面有个炸弹在倒计时。
她躺在靠椅上,眼神虚无缥缈地盯着窗外?,看着外?面的光线一点?点?褪去,一直到整个天变成乌黑一片。
只有楼下的一个路灯亮着,照耀出?雪花落下的轨迹。
她没开灯,不想走过去去开,拿着这瓶药攥紧口袋里,穿上了厚重?的棉袄独身出?了门?。
还刚好跟刚回来的室友撞上了面,她声音小小地说了一声:“你现在要?出?门?吗?要?给你留门?吗?”
晚上女孩子出?门?总归是不安全?,她们默契地每天晚上都会反锁门?。
聂召摇了摇头,揣着口袋带着帽子说:“我今晚不回来了,你锁门?吧。”
女孩盯着她看,想说什么,最终内敛的性格还是只让她哦了一声。
聂召出?了门?打车去了附近的海滩,买了一把之前?卢湘给她买过同样的黑猫透明雨伞,形单影只坐在甲板上撑着伞,看着海浪翻滚,雪花降落。
她盯着最远处的暗色,脑子里忽然?闪出?了一些画面。
在那晃神的一瞬间,手里的药瓶也被忽然?松开的手指给抖落了一地,她低着头,急促地把掉落一地的药抓在手掌心里,被雪跟水润湿了,所以白色药片在手中糊成了一团。
脑袋里像是被警钟撞了几下,阵阵得疼,耳朵也被寒风冻到蒙了一层很厚的黑布。
聂召整个人无力地平躺在甲板上,手里的那把雨伞倒在旁边,刚好撑住她的上半身。
聂召眼前?越来越模糊,盯着漆黑的天空,好像眼睛又要?失明。
脑袋里却像是在宕机,开始涌入大片大片她失去的记忆。
聂召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整个天都要?黑了。
那是在她七岁的时候。
聂召是因为爸妈都去世,身边没有任何亲人收养才被送进?孤儿院的,她小时候性格软弱,很会卖乖,看上去傻乎乎的,头脑很不聪明的样子。
进?了孤儿院之后,因为被欺负不还手还总是爱笑的软性子,没几天就成为了所有人关注和喜欢的对象。
大概是更异类的人才会格外?收获眼神,聂召也同样看到了很少跟他们一起玩,经常坐在角落里或者房间不爱说话的靳卓岐。
或许是因为极度颜控,即便当时她还很小,却对这个人很有好奇,也很有好感。
靠近他之后,轻而易举成为了他唯一的朋友,他们玩得越来越好,干什么都在一起,逐渐成为了密不可分的一体。
可靳卓岐对她身边经常会有很多小朋友玩却不满意,他占有欲强,也嫉妒聂召把眼神放在别人身上,于是后来聂召身边就只有他。
聂召被欺负,他就跟别人扭打到挂彩也无所谓,像是他的保镖一样站在她身后。
孤儿院有人被收养走,聂召就凑到他耳边说以后我们一起离开,如果那个人不要?你,那我也不跟她走。
他说他也是。
这是他们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