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会主动上前奉承,而他的回应淡漠从容,了无波澜,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只觉心神凛然,久久不能平息。
苏栖禾晃了晃脑袋,努力将想象中的画面从脑海中清理出去。
那是她只配仰望、不配参与的场合。
自己身上的衣服,手边的笔墨纸砚,安静舒适的房间,还有最为重要的、母亲的医治,无一不是江寻澈所赐。
而她为了报答这盛大的恩情,只能谨小慎微地献上自己的价值,不敢再向他奢求任何。
希望在王爷眼中,她还有价值可她已经被闲置在这里两天了,似乎很快就要被他遗忘,然后赶出去。
苏栖禾看着安静的院落和面前空荡的书桌,失落地低下头。
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道:“苏小姐!”
声线陌生,但她不敢怠慢,赶紧从桌边站起来,“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秦王殿下有点喝醉了,叫你进宫去伺候,快上车吧!”
她心里的某个角落猛地颤了一下。
仿佛这几天来一路下坠的情绪终于从谷底反弹,落在灰烬中的火花突然在精神中蔓延,带来一片细密的战栗。
“殿下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对面呵呵一笑:“王爷只要你的人。”
此话唐突得让她脸颊发烫,脑海里骤然又冒出上次车里的情景,江寻澈揉捏自己耳垂的力度,骤然拉近的距离,交融的呼吸。
她努力抑制着脸红,理了理衣襟,按照吩咐走到侧门边,发现那辆陌生的马车停在门外,一身黑衣的人远远站在车旁边,也不进来。
飞快地回想一遍,在秦王府里半个月,似乎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脚下一顿,突然定了定神,觉出有些微妙的不对。
江寻澈会这样做吗?
那样谨慎而算无遗策的人,会酒醉失态已经出离常理,而且就算真是如此,他会叫她去服侍吗?
那边见她止步不前,急道:“苏小姐,怎么了?不用带什么东西,只要你人来就行了。”
她战战兢兢地后退,“我没有见过你。抱歉,没有王爷允许,我不敢擅自出府的。”
黑衣人脸上终于现出几分不耐,和车夫对了一下眼神,刹那间飞身扑过来,手刀在她后颈上劈了一记。
苏栖禾本就体弱,对上习武之人更是毫无反抗之力,只觉眼前一黑,身子软下来,被径直拖上了车。
黑衣人走后,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秦王府的车赶了过来。
南风抱着几份册子跳下来,径直找到偏殿书房,推门发现空无一人,当场傻眼。
秦王身处宫宴中还专门抽出空,命他回一趟王府,把这摞东西拿给苏栖禾看,要她当晚就看完,否则不准休息。
当时殿下面无表情,声音平直,周身气息淡漠,如荒山雪原。
再结合这几天他对苏姑娘的冷落,就连南风都能看出来,王爷对苏栖禾的态度已经开始变得冷淡疏远了,要是这份任务再完不成,她轻则被罚,重则就得离开。
可小姑娘现在人呢?
轻点
◎再靠近一点,也可以。◎
宫宴中的景况果然是苏栖禾所猜想的那样。
在一片珠玉莺燕、嬉笑奉承中,秦王殿下安然高坐,黑眸微阖。
分明是表情平静,却蕴着几分令人心生凛然的气势,画地为界,自成一隅。
“寻澈,”有人在背后叫他,声音爽朗含笑,毅然闯开结界,“原来你在这里。”
江寻澈侧过头,薄唇微微一勾:明明座次都是这个人精心设计的,他却偏要装作找了很久的样子。
“太子殿下。”
他客气地放下了茶杯,看着一身华服的嫡兄坐定在他的左边。
作为同父兄弟,江翊泽长得比他更像皇上,眉眼温润,红唇齿白,笑起来好似春风拂面。
“听闻贵妃娘娘偶染微恙,无法出席,我刚才便自作主张拿了两株老参,连带着今天席上的燕窝炖盅,一齐送去长春宫了,希望娘娘能早日康复。”
其实李贵妃只是懒得出门客套,随便编了个生病的理由而已,太子肯定也清楚这一点,却还要做足表面功夫。
江寻澈微微颔首,回答的语气从容,听不出情绪:“多谢太子殿下费心。”
转过头,对上身后的管家,“上次进贡到府中的”
管家心领神会,赶紧接上:“骆绒兽皮轻裘一件。”
“嗯,”秦王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手势,“送到太子府上,聊表谢意。”
江翊泽无奈地笑了,“寻澈,你真是不肯受我半点好啊。”
他眼仁一转,话锋陡变:“难道朱兴的垮台还不够你满意吗?”
图穷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