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起不想再理她,转身迅速给自己铺起床褥来。他并非刻意要与她共处一室,主要一方面他不在主账中睡,只能与其他兄弟凑合。那些人与他自小一起长大,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帮人的习性,几月不洗浴都是常事,阎起自己也没有多爱干净,可还是受不了他们帐中的臭气熏天。
另一方面则因为今日好歹也是他的新婚之夜,要是在这一夜离了主账,阎起总觉会被底下那群促狭的,笑上许久,这是阎起所不愿意看见的。
所以主帐他睡定了。
“嘶。”
刚躺下没多久,阎起便听见一道呼痛声在里间响起。
男子立刻睁开双眼,“发生何事?”
没听见洛央的声音,阎起急忙来到了里间,便瞧见他的新婚妻子一脸不高兴地站在床榻一侧,扭头眼泪汪汪地朝他看来,“你的床好硬,被子粗糙得都扎手,我手臂都被磨红了……”
洛央一脸娇气地举起自己的右手,阎起神奇地发现上头竟真的红了一小块。
阎起:“……”
“你欲如何?”阎起有些无奈。
“你替我将陪嫁的蜀锦、素绫取来可好?”洛央与他商量道。
她一没想到原主竟然还是个“豌豆公主”,二没想到的是,这位大哥睡的还是稻草床,也不铺点棉花。哦,她忘了,如今的大越还没有引进棉花。别说棉花了,土豆、辣椒、黄瓜、番茄这些东西通通没有。
等阎军名气再盛一些,势力再大一点,这些东西她都要想方设法弄来的,尤其是棉花、土豆、辣椒这三种。
洛央边在心里打着小算盘,边看着阎起任劳任怨地给她铺好了柔软的床榻。
洛央伸手摸了下,果然要柔软舒适许多,顿时眉开眼笑。
见状,阎起也不免松了口气,他还真是娶了个小娇娇回来。可天地都拜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先依着了。
“先将就着睡,夜间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阎起吩咐道。
“嗯。”洛央点头,“夫君你快去睡吧,有问题我一定叫你。”她挥了挥手。
再次听见某个称呼的阎起,立刻转头朝洛央看来,却见她已经蹬掉了绣鞋,跳上了床榻。
阎起:“……”
为何她每回都能给他带来新的从没见过的一面?
夜色渐深,阎起是带着满腹的困惑睡着的。睡到半夜,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阎起立刻警觉地睁开双眼。随着头顶一片黑影袭来,男子毫不犹豫将其按倒在床榻之上,手指精准地掐住来人脖颈,刚要用力……
“唔。”
熟悉的声线响起,再加上手下纤细灼热的触感,使得阎起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想。
吹亮火折子,男人定睛看去,只见躺在自己榻上之人,不是那洛氏女郎还能是谁?
阎起都要被她气笑了,要知道刚刚稍有不注意,她很可能就会被他拧断脖子,不是说让她有事叫他吗?
才刚想到这里,阎起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因为躺在他榻上的女子没有丝毫的动静,也没有突然抬头冲他笑得狡黠。
见势不妙,阎起急忙举着火折子靠近,却见躺在榻上的洛央脸颊通红,呼气热灼,早已人事不省。
阎起当即点亮了帐中的红烛,赶紧去寻军医过来。
经过好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阎起才得知他的新婚妻子,实在身娇体弱,只在山间破庙里吹了会儿风,便立刻风邪入体,高热不退。
为了帮她退热,一整个晚上阎起不是在帮她换额上的帕子,就是在喂她喝药汤,后半夜几乎没合过眼。
阎起真的怎么也没想过他的洞房花烛夜竟能度过得这般“精彩”,不免有些啼笑是非。
清晨,洛央是被一阵呼呼喝喝的喧闹声吵醒的,醒来的她望着眼前的简陋的帐顶,便知她应是退热了,抬手给自己把了下脉,果不其然再不复昨夜杂乱。
唉,时间还是太短了,尽管在使君府中,她已经着手给自己更改了药方,甚至还行了两遍针,可原主的体质还是太弱了。昨天稍稍动了点武力,晚上立刻发作,不调理好自己的身体,以后怕是什么都做不成。
洛央缓缓起身,穿戴好后,又披了件红底绿萼梅的披风,才缓步往帐外走去。
撩起帘布,抬头,一个精壮的背影立刻映入眼帘。
对方在舞刀,劈砍削斩,一招一式都能掀起一股浑厚的气劲。许是因为太热,男子的上衣早就被他脱下,悬至一旁。因而可以清晰瞧见,他肩胛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隆起。大颗的汗珠,顺着肌肉的轮廓而下,最终没入他精瘦的腰身。
可能是察觉到身后有人打量,男子就势收了刀,猛一回头,便与洛央饶有兴致的双眸对视到了一切。
阎起:“……”是所有的世家贵女都这般不知羞,还是单单她一人特殊?
“怎么不练了?”见对方罢了手,洛央好奇问道。
阎起:“……”
顺手捞起一旁的麻布,擦拭了额上的汗液,男子问她,“身子好了?”
“好一些了,但还得喝药,你的军医给我开的药不行,我自己备了药,一会儿让他们给我煎上一副送来。”
“好。”阎起扯下衣服,穿好。
“你会武?”洛央再次发问,她记得很清楚,这位阎大将军是放牛娃出身,家里一穷二白,连字都不识得,更别说习武了。
“嗯。”阎头。
“谁教你的?”
“我师父。”
“你师父?”洛央满心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