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处乌力楞被它袭击过了,难保大爪子晚上就不会来。
夜里,才是大爪子最活跃的时候,白天它们更喜欢找个地方趴着休息。
“是该守夜!”
对于今天的事情,在场的每一个,都心有余悸。赵团青也不例外。
今晚有赵团青他们的罗撮子,倒是不用搭帐篷,两人直接在火塘旁坐下。
火光把罗撮子照得又红又亮,也在围坐周围的几个人眼中跳动。
尤其是陈秀清和两个孩子,目光灼灼地看着火上的吊锅冒出的白气,闻着飘出的一股子肉味。
陈秀清咽了咽口水,倒是毫不见外地伸手去揭锅盖:“好香啊!”
赵团青笑着说道:“先别动,还没好!”
“你没吃过狍肉?”赵永柯看着陈秀清笑问道。
这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壮实青年,给他的感觉笨笨的。
陈秀清憨笑道:“吃过,但是从没吃过你们做的狍肉,一直听律哥夸,说你们做的狍肉才是最地道的。”
这话一出口,赵团青和赵永柯都笑了起来,这是赞誉啊。
既然赵团青不让动,陈秀清也只能老实地在一旁坐着烤火,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吊锅。
今天可就是喝了点小米粥,馒头啥的,早就没了,又没少折腾,他很饿。
见他那模样,赵团青用猎刀从火灰里扒拉出一个动物脑袋,上面沾满了柴灰。
他用木棍使劲敲了几下,最外层的焦皮脱落,露出里面色如红薯的肉质。
陈秀清看得有些发懵:“这是啥东西?”
赵永柯故作神秘地说:“你瞅着像啥?”
吕律轻轻用膝盖碰了碰身边的陈秀清:“这你都看不出来,赵大哥今天刚打的狍子!”
“啊……”
陈秀清显得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狍子脑袋还有这种直接丢柴火里烧的做法。
赵团青笑看着陈秀清,这个粗来乍到的客人,虽然愣头愣脑,但事情做的很是直接,心里咋想的就咋做,很憨厚淳朴,相处起来很轻松的感觉,他倒也挺喜欢。
“狍子脑袋,好吃!一个地方一个味!”
赵团青说着,用猎刀在狍子脑袋上的不同部位划拉,每割下一块都递给陈秀清,认真地看着陈秀清,示意他吃。
陈秀清愣愣地接过,用指头捏着拎起来看,然后又转头看着吕律,他觉得自己有些不敢下口,那肉上,好像还有血丝。
“吃啊,你看我干啥?”
吕律瞟了他一眼,不无提点地说道:“清子,在赵老爹他们的待客礼仪中,狍子脑袋可是尊贵的象征,只给德高望重的老人和受尊敬的客人吃。”
陈秀清听完,很快明白过来,将手中的几片狍肉,一块吃完,再放一块入口,吃得很认真仔细。
但吕律看得出,陈秀清根本就没敢怎么嚼,估计有的直接就是在嘴巴中用舌头翻卷成团,囫囵吞下。
吃完了,陈秀清很懂事儿地说道:“好吃!”
见状,赵团青和赵永柯都又笑了起来。
火烧的狍子脑袋,吕律也吃过,赵团青说不同部位有不同部位的味道,但吕律其实并没有吃出区别来,只感觉跟以前吃过的羊头肉在口感上有些相似。
赵团青和赵永柯,都是常年生活在山里的人,跟大多数鄂伦春人一样,敏于行而讷于言。
不善言辞!
给陈秀清吃袍子脑袋,其实就是表达关系近,所以,碰到这样的情况,即使吃不出好,也得说声好。
天逐渐暗了下来,罗撮子里的火烧得很旺,锅里的肉也快煮好了。
在开饭前,他们还要完成一项重要工作——鄂伦春人的餐前仪式。
按照鄂伦春人的习俗,在野外打到猎物并野炊,吃饭前必须祭祀神明。
比如说猎物来自大山,就要祭祀山神,篝火来自火焰,就要祭祀火神。
他们祭祀的神明不少,心里怀着的,是对这山野的敬畏。
赵永柯对这些传统并不十分在意,但赵团青就是个很传统的鄂伦春人,事情就是赵团青在主持。
他拿出行军水壶(政府工作组配发的一些物资器具),倒出里面的酒,用手点一些,然后向上一弹,表示敬天,向下一弹,表示敬地。
流程走完,总算是可以吃饭了。
吊锅里的肉咕嘟嘟地煮着,这是炖肉,鄂伦春人管这叫“乌罗任”,也叫煮手把肉,这是他们千百年来的传统吃法。
煮肉的时候,先把肉切成块或者条放在锅里水煮,煮熟后捞出,每人手拿一块用刀割着吃。
别看方法很原始,可原始并不代表简单。
想做好一锅乌罗任,必须掌握火候,就连用什么柴火都有讲究。
山林里的柞木、松木、椴木……不同的木头燃烧时发出的热量都有不同,想要把肉煮得既嫩又鲜,就必须搭配不同的木头,同时还要不时调整吊锅距离火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