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槌鸟会这么叫?”陈秀清有些懵。
“方言!”几人配合默契,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陈秀清这才反应过来:“你们拿我开玩笑呢!”
吕律长长呼了口气:“倒也不是开玩笑,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棒槌。”
这话有些意味深长。
人参之所以叫棒槌,不仅仅是老辈人在当初悄摸着越过清王朝修筑的几百公里柳条边墙进入长白山采挖人参,在官府前蒙混过关的说辞,也是希望自己挖到的棒槌像妇女们锤衣服的棒槌一样大,更主要的是老辈人向来认为,贵物贱名。
名字贱,却往往是最贵重的。
却听吕律说道:“进长白山的深山老林采挖棒槌,也有着最佳时间,就如同咱们农民收割庄稼,必须等到籽粒饱满,粮食成熟的时候一样。现在就是采挖棒槌的最好时节,参籽完全转红,最是显眼,也是最吸引棒槌鸟和各种小动物来采食的时候。
这个时候还有籽种撒下,一代接一代,开春就采挖,那才是赶尽杀绝。
有棒槌鸟的地方,是一个标志,但也并不是说没有棒槌鸟的地方就没棒槌。盲目地追着这声音去找,也不是事儿,棒槌鸟可是长翅膀会飞的。
事实上,棒槌鸟究竟是什么鸟,很多世世代代在长白山抬棒槌的人,对棒槌鸟都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有人说是布谷鸟,有人说是大山雀,有人说是夜猫子,说法众多,但其实也不用管那么多,相信我就行了。
上次蒋大爷是指给我看过的,等遇到了,我指给你们看。”
几人微微点了点头,一帮子人中,就吕律得了蒋泽伟真传,不听他的还能听谁的。
但谁也不会张口多问什么,他们都清楚,各行业有各行业的秘密,不然谁都能当把头了。
越是兄弟,越该如此。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吕律第一个钻出窝棚,仔细听着林间的动静,还真听到了棒槌鸟的叫声,就在东边,而且叫声经久不变,他一下子确定了自己今天要找的方向。
“不是要听棒槌鸟的叫声吗?”
吕律冲着帐篷里说了一声。
帐篷里一阵忙乱,几人睡眼惺忪地走出帐篷,都侧耳听着,脸色都变得欣喜。
吕律笑了笑,大声喊道:“端锅,拿饭!”
这是棒槌窝棚的行话,端锅就是做饭,拿饭就是吃饭。
几人没有喧哗,没有杂乱,各自提鞋,打绑腿,然后到小溪里洗漱,开始拢火做饭。
吕律则提了半自动,唤来追风,几条狗子也立马跟上,交代几人注意安全后,骑着追风,准备先往二锅盔山,三锅盔山山顶上去看看。
既然到了这地方,就顺便把最可能出现棒槌的地方都好好找找,下一次,不知道啥时候才来了,那么多地方,有得轮换。
看场子
三座山毗邻,吕律也就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骑着追风领着元宝它们返回。
一番观察后,选定了几个地方,作为接下来要去排棍寻棒槌的地儿。
等吕律回来的时候,陈秀清等人也早已经将饭菜做熟,饭菜简单,小米干饭就咸菜,主要是扛饿,不过,几人捡来一些蘑菇,外加野山葱和一些肉,简单的东西也变得非常美味。
拿饭的时候,吕律做了分工:“今天就由清子端锅,在帐篷边守着,顺便经管一下马匹,我们四人排棍,接下来几天的时间,轮换着来,也算是休息。晚上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准备好饭菜就行。”
“律哥,没必要吧?”陈秀清也很想加入。
吕律直接就瞪了回去:“什么叫没必要,忘记昨天的事儿了?咱们带来的这些东西要是出了问题,接下来怎么办?”
虽然是原始森林,但能到达这地方的人不少,加上昨天那一帮子朝鲜人,吕律不得不进一步小心提防。
“听你律哥安排,你好好守着,别那么多废话,我也觉得昨天那一帮子人,不是善茬!”梁康波拍了拍陈秀清的肩膀:“不都说了吗,轮换着来!”
陈秀清想了想,默默地点点头。
吕律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枪给我一直带着。”
吃饱饭后,吕律起身走到河边趴下,咕噜咕噜喝了一肚子凉水,一直喝到走一步路一晃当为止:“尽可能地多喝点水,咱们放山过程中,没时间找水喝!”
几人依言照做。
吕律身为把头,也在严格按照参帮的做法实施。
这是老辈人积攒多少年的经验,有的听上去,或许很没有道理,但只有真正碰到事儿,才知道一点不假。
见几人都喝好后,吕律提起自己的索拨棍,扫了眼帐篷和陈秀清,大声吼了一嗓子:“带家伙,紧绑腿,放山了!”
声音远远地扩散出去,在山间回荡着,在向周边的人宣告,这片山有人了,这同时也是在提醒几人,把身上收拾利索。
几人闻言纷纷开始自行的检查。
都没有喧哗,一个个像是集合的军人一样紧张忙碌,检查自己猎囊中的抬棒槌的家伙:快当斧子、快当剪子、快当鹿骨签子……这是每个抬棒槌的人必备的家伙。
当然了,在这里也就只有吕律有着一整套从蒋泽伟那里得来的快当工具。其余人背包里的,也就是些红绳、红布,剪刀、小斧头,锯子之类的东西。
就连张韶峰的索拨棍,也是临时砍的一根水曲柳,绑了红布条而已。
接着人人检查自己的鞋带扎紧没有,左右腿的腿蓬紧了没有。
抬棒槌的人,必须扎紧自己的绑腿,要把腿蓬一直缠到膝下腿弯,要打得不松不紧。这样的话,在老林中拉荒走路不挂扯,更重要的是能防止毒蛇咬到脚脖子或者钻进裤裆里。
腰带也得扎紧,把衣服给塞起来,纽扣扣好,袖口扎紧,防止草爬子爬进去叮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