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林场,吕律找了聂景国问了蒋明浩,知道他在三号楞场上班,说明情况后,聂景国脸色也变了,跟着吕律等找了过去。
抵达三号楞场的时候,蒋明浩正在木帮把头的窝棚里,吃着好菜,呲溜地喝着小酒。
手头一把检尺,木帮把头和领着的一帮子人,赚多赚少,全在林场检尺的人手中尺寸的把握。
所以,林场检尺向来是被木帮好好捧着的,好吃好喝伺候着,生怕得罪了,他手头尺寸稍稍一缩,就能让人辛苦砍伐的木头方量减少很多,而伺候好了,也是为了能多得一些辛苦钱。
这可是个肥差。
吕律在窝棚门口站着看了蒋明浩好一会儿,看着他依旧一副若无其事,只是瞟了吕律一眼,继续自顾自喝酒的样子,终是没忍住,直接上前,掀掉他的狗头帽,一把揪着头发直接就拖了出来,两脚踹翻在地。
这货居显然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今天都发生了什么,挣扎着站起来,凶狠地问道:“你想干嘛,这是林场,不是你的养殖场……”他忽然看到站在外边的聂景国,一下子哑口无言。
“我今天来就想问你一句,我到底咋得罪你了?是因为兽皮书?那兽皮书已经还回去了。是因为你在林场没评上级,可这关我屁事儿,说得直白点,就是那兽皮书到我手里,也是我护着你爹去长白山走那一趟换来的,那是交易……我就问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吕律死死地盯着他。
说到举报,蒋明浩神色一下子就变了。
既然知道举报的事儿,吕律又站到了眼前,那能说明什么?
“陈卫国、陈尤旺和朱春梅,已经被全屯的人作证,送进去了。”张韶峰也眯眼看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看在蒋大爷的份上,还把你留着,不然,你现在没那机会在这里喝小酒,作威作福。”
听到这话,蒋明浩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噗嗤一下,直挺挺地在吕律面前跪了下来:“我……我这是被人挑唆的啊,他们说你们在屯里横行霸道,还说就是因为你们,才害得我一下子当着全屯人的丢了脸……我一时糊涂,就跟着举报了圈占林地,乱砍乱伐,是陈尤旺教我这么说的,他说,只要事情够严重,他再运作一下,就能……”
“就能很快要了我的命是吧?一时糊涂?我看你是一点都不糊涂,你是精明过头了,怎么,看我心里不爽,觉着找到报复机会了?你为啥当着全屯人的面丢脸,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我扪心自问,没有哪一点对不起你!”
吕律长长吸了口气:“看在蒋大爷独儿子的份上,我这次放过你,再有下一次……咱们走着瞧!”
这事儿,吕律也不好做,但是聂景国好办啊。
“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吕律创办的家庭农场,每片承包的领地,都是说明了用意的,我自己也去看过,有没问题我会不知道?
就即使有所逾越了,那也是跟林场协商解决的,用得着你这样举报?你这是在给林场抹黑,添麻烦……我看你,不适合在林场呆着,现在就通知你,你被辞退了!”
吕律现如今可是林场的宝贝,因为吕律的存在,让这个以前籍籍无名的小林场,一下子成了最亮眼的存在。
孰轻孰重,聂景国又怎会不知。何况,这样的举报,连带着受到影响的,还有他聂景国自己,这就是他跟来的原因。
那一刻,蒋明浩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这个满是油水的饭碗,丢了呀。
指路
栾坤来得很早,他来的时候,天都还未亮。
这个“守村人”总会敏锐地在屯里有酒席的人家第一时间出现。
他的到来,也引得元宝它们几条狗子不得不从狗棚里钻出来,在院子里隔着栅栏冲着外面狂吠,连带着吕律和陈秀玉也不得不赶紧起来。
两口子打着手电筒,看清楚是栾坤的时候,立刻就知道是啥意思了。
这是知道吕律这里要请屯里人吃饭,忙着过来烧火,顺便蹭上一顿饭吃。
这样的人,吕律自然不会去拒绝他,找了添加柴火的火钳和掏火用的炉钩子,指了柴火和煤炭,以及在地窨子前架临时灶拢火的地方,他就自己忙了起来。
在栾坤忙着拢火的时候,吕律也将自家的炕灶添加了煤炭,用木炭将火盆也给拢着。
陈秀玉则是忙着去厨房里,下了些冻饺,招呼着栾坤吃了一大碗。
昨天在区上的时候,陈秀清帮着采买了不少东西带回来,加上院子雪地中埋着的各种野味儿和仓房里挂着的烟熏肉,又把地窖中存着的萝卜、白菜、土豆啥的搬不少出来。
这就相当于办上一顿盛大的酒席,吕律这里经常有人过来,准备的东西向来不少,招呼起来,倒也不成什么问题。
农场的活计今天也是停下的,几个结义兄弟和请来帮忙的人,也来得很早,生怕吕律这里的各种食材不够,还各自也都从家里带了些过来。
等他们到的时候,栾坤已经将几个火堆烧得很旺了。一个个简单下了些水饺和面条吃过后,都纷纷忙着张罗起饭菜。
还有不少人,在家闲着没事儿,也早早地过来,倒也不完全是想着非要在吕律这里吃上一顿饭,而是想着来听听吕律究竟会说些什么,看看有没机会从吕律这里找到跟着做的机会,人到了以后,也是纷纷上手帮忙,实在没事儿,就围在火边烤着火,闲聊着。
吕律的木刻楞是不小,可也一下子容不下那么多人,只能委屈他们了。
人手多,事情办得也快。
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桌子已经早早摆上,没有足够的桌子,也就轮换着批次地吃饭,一个个也没那么多讲究,添了饭菜,成群聚在一起或是站着,或是蹲着,在一起吃饭的也不少。
中午刚过,所有来的人,还是都已经吃饱喝足,成群结队地围在火堆边烤着火。但光凭那几个火堆,又怎么可能站得下那么多人,见有人已经冷得搓脚捻手,吕律叫上张韶峰等人,把大伙都召集到了地窨子前面的草地上。
“蒙大家伙出手,将我捞了出来,我的这一劫,算是度过了,谢谢大家了。”
吕律抱拳,冲着一帮子男女老少,表达着自己的感激,无论如何,跟着往区上跑一趟,哪怕什么都没做,也是尽了心。
“过了那么长时间了,大家伙多少都知道了一些外面的事儿,这些方面,我就不多说了。我就说说我自己的心里话,我庆幸自己能被大伙接纳,成为秀山屯的一员,也庆幸大家伙的包容,让我在这里扎下根,我感激大伙。
其实,我跟大伙一样,心里想的也很简单,就想过点安稳富足的日子。
可是,除了种地,在林场、农场打工外,咱们还能干啥?相信大伙也都想过这些问题。我也一直在想,所以大胆地兴办了家庭农场,其实想法很简单,成了最好,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现在,农场的事情,经过一年的试验,初见成效,是赚到了些钱,可你们也该看到,我们每年在山里闯荡,要遭遇多少危险和辛劳,夏季有蚊蠓满天飞的叮咬,冬季又有冰天雪地的寒冷,整日在山里跋涉,餐风饮露,面对各种危险的野兽。
说实话,跟玩命没什么区别,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也不是轻易就能一蹴而就的。
我想过领着大伙一起赚钱致富,奈何,始终能力有限,顾及不了那么多,这一点还请大家理解,毕竟,我做的这些,也不适合所有人来做,稍不注意,很多事情也是吃力不讨好的。
我也一直在想着各种出路,但思来想去,还是只有一个法子:靠山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