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渐渐落在谢夫人曼妙的背影上,由影判人,想必女子的气质非俗,也可想见谢师极爱自己的夫人,能画的如此美得让人心悸。
只是不知谢师死后,谢夫人如何了。
夏风轻拂,烛火一摇,杯盏在谢夫人的衣角上落了点阴影。
楚引歌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熟悉,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唇齿间的微涩感让她想到了那天在天语阁喝醉后,那个阁主也给她灌了茶,尔后将她倒挂在肩上,进入暗室前,她看到挂在墙上的那个母女的背影。
母亲的袖中也有似阴影的一角,但那不是影,而是
她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转身从柜内拿出剑师父给的面纱,手指却不住的颤抖,影落在画上,像飘飞的蝴蝶。
是了,那母亲垂袖下露出了一角,她的衣袖内藏着的是蝴蝶面纱。
那蝶纹,她没记错的话,和她手中的一模一样。
而剑师父曾说过,这是小师妹给他的,小师妹每回下山,都会用这面纱遮颜,也曾给过他一个,就是眼下这幔。
楚引歌咽了咽口水,也就是说,谢昌的夫人是剑师父的小师妹?!
她突然悲从心来。
剑师父醉酒那回,说他的小师妹死了,死了啊。
怎么会是如此结局呢,楚引歌不愿相信,她怀疑是自己记错了,这种感觉很强烈,她得去天语阁确认,那谢夫人的衣角肯定不是蝴蝶面纱,肯定是她记错了。
她当机立断,收起画卷,戴上蝴蝶面具,换上一身干练尽爽的夜行衣,在房脊上健步如飞,直奔华思楼的后门而去。
三扣两敲,依然是水影开的门。
还没待楚引歌开口,就听对方说道:“贵主,天语阁已从半月前闭阁了。”
“闭阁?”楚引歌诧异,“那阁主答应的我的两月之约岂不作废了?”
她可是牺牲了色相,还主动勾了男人的手指,才费劲拿到的《赏莲图》,这黑心阁主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水影笑道:“贵主勿恼,阁主有言,在十月初六会静待姑娘来,姑娘想知道的一切,那一日均会有答案。”
看来想知道谢夫人是不是小师妹一事,今晚是没有着落了,只有等到十月初六,她倒是再仔细看看。
楚引歌正欲要走,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地问上一句:“水姑娘,你们这天语阁如此赚钱,为何要闭阁?”
水影脸上的玉兔面具泛着柔和的笑意,她温柔地看着楚引歌:“阁主说,他已经找到要找的人了。”
楚引歌走出了很久,才想到,既然那阁主已是闭阁,想必是不忙了,那何不与他说将两月之期往前提?
她又返了回去,却发现那悬在檐下的灯笼,已全数灭了烛火。
她从未见过这两盏灯火被灭,想必水姑娘也已下值,她将拍门的手又收了回来,咽了咽口水,罢了,还是不要麻烦人家了。
十月初六就初六罢。
但不愿意麻烦他人,就会麻烦自己。
楚引歌在第二日下值后的马车上,已觉察到了这一点。
看着半月不见的男子,一身鸦青色素面刻丝直缀,眉如墨画,眼睑下的清灰都不复再,比之前更甚神清朗润,眸底含笑,有几分灼人。
她有些说不出口,大婚夜分房睡,似是残忍了些。
白川舟见她一直盯着他,眼眉轻挑:“小夫人想我了?”
虽模样更清越好看了些,但不要脸的程度还是一如既往。
楚引歌呷了口茶,掩饰慌乱:“爷别胡言。”
“你刚刚分明是一副要将我拆骨入腹的眼神,”白川舟坐了过去,与她靠近几许,懒懒地笑,“终于把持不住了?”
“……”
与此同时,马车遇小石块,颠簸起伏了几下。
只听世子爷从喉间溢出一声笑,上下打量着她:“想不到夫人竟喜欢刺激的。”
“行罢,”他歪着头看她,慢悠悠道,“夫人想先拆我哪里?”
他的语调似笑非笑,神情慵懒,修眸稍提,带着任由她造作的暗示。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楚引歌抿了抿唇,这哪是要拆他,分明是他要拆她,拆她的心防。
为了防止他得寸进尺,这冷水到了不得不泼的地步。
“咳,世子爷”,楚引歌转身,对上他的视线,“我有事想跟你说。”
白川舟看她肃然,心中已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了然几分,轻笑了声:“行,说罢,爷听着。”
“爷,十月初六我睡西厢,你睡东厢,可好?”
她倒是直接,什么都不绕,就那么干脆地说之于口。
白川舟直盯着她几瞬,见她面不改色,坦坦荡荡,心中竟有点闷堵,她就这么不想和他一起过洞房花烛?连个借口都不屑于找?
虽然他知道这日子是他定下的,但他本想着只要她说出任何一个理由,无论多离谱,他都会答应她分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