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医书,是秦爷爷行医四十余年所记下,每个医案他都会记录下来,最终整理成册,才有了这本医书。
她双手捧着不薄不厚的医书,却感觉它比千斤重的石头还要重。
“秦爷爷,我、我收不得这般贵重之物,还请您收回去吧!”
“小鱼儿,爷爷老了,危若朝露,今儿还能与你说上两句话,明儿个就……”
老郎中说到伤心处,哽咽了一下,又继续道:“小鱼儿,爷爷知道你自幼便聪慧,爷爷带过的那些个徒弟,无一人比得过你。那年你才七八岁,就能将爷爷的一条医方一字不落背下,爷爷便知你是学医的好苗子。”
“爷爷本想收你做女弟子,可得知你将来要进宫当太子妃,你就要成为人中龙凤,岂会在意枯燥的医术?如此,爷爷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心中遗憾了好久……谁料人生变化无常啊。”
是啊,变化无常。
她唇边泛起苦涩,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秦爷爷,你既然有这么多徒弟,何不将医书传给他们?小鱼儿现在身份低贱,只是将军府里的一个婢子,就算爷爷将医书交给我,我也没法儿做到像爷爷这样济世救人。”
“谁让你去济世救人?爷爷将医书给你,是想你能参悟其中,悟爷爷一生都没悟出的宝藏。若是今日没遇着你,这本东西也许会跟着我这把老骨头一起入土了。
再者,若你有能力去救人,那爷爷自然是希望你能伸出手,若是你自顾不暇,就需得先顾好自己,这本医书只有送你最为适宜。”
老郎中的一番好意,她做不到再三退却。
“爷爷,那我便先替您保管,日后遇到像爷爷一般,一心救死扶伤的医者,我可否将这本书交予对方?”
“医书已经交给你,你日后给谁,是你的自由,爷爷只希望,你将来有一日,脱了奴籍能靠医术活下去,告慰你爹在天之灵,当年没有你爹,爷爷也许不会继续行医……”
想起爹爹,她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
原来,不是每一个人提到她爹,第一反应都是辱骂和唾弃。
这世间仍是有人记得爹爹的好。
江晚渔将医书收进怀中,跪在老郎中跟前,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跪,算是拜师和谢恩。
她还有事情未做,只能匆匆与老郎中告别。
临行时,她给老郎中留下一些碎银,应是足够他吃喝。
她本想留一锭银子,但想到老郎中行动不便,若是被那些个无赖流氓看到去,定是要抢走。
银子没了不说,可能还会伤着老郎中。
她留下碎银,日后有空,她也会常过来探他。
离了巷子,她直径赶往醉香楼。
白日里,醉香楼的客人不少,门外涂抹着艳妆的女子正在招揽客人。
领头的鸨母瞧见她,双眼顿时发亮,摇着手中的折扇,满脸堆笑朝她走去。
“诶呦,这位公子好生俊俏,头次来咱们醉香楼呀?咱们这儿的jsg姑娘,都是都城里一顶一的绝色,保准你满意!”
江晚渔在鸨母和几个姑娘的迎簇下,进了醉香楼。
“妈妈,你这儿可有能外出同游的姑娘?最好是这几日新来的。”
“哟,这位公子可是想领我家姑娘赏花灯?不瞒公子说,能是能,但这银子……”
江晚渔会意,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银子不会少,把我伺候舒服了,还有赏。妈妈只需给我找两个新来的姑娘,今夜我要与两位姑娘同游宜永湖,画舫我都租好了,只等一场与姑娘们的风花雪月。”
拥在她左右的姑娘本就被她的长相吸引,一听她的谈吐,更是起了仰慕之心,一个个都忍不住往她身上凑。
花绢柔指也不安分地游走在她的周围。
“公子~何苦要指定新来的妹妹们,我们这儿的姐妹,哪个不是身怀绝技?公子要是尝了一次,便是呀,回味无穷呢。”
“……呵呵,我、我自幼身子羸弱恐吃不消,只能寻新来的姑娘同游饮酒,日后把身子养好些,自然是要光顾姐姐一次的。”
她的微微局促,引得围在她身边的姑娘笑得花枝乱颤。
鸨母亦是开怀,宽袖一挥,两锭银子收入囊中。
“公子头次来出手就这般阔绰,定是高门里的贵公子,今夜咱们家能与公子同游的姑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去,把盈盈和悠悠叫来!”
盈盈和悠悠看上去年纪不大,兴许比她还小这么一两岁。
两人是有风尘样,但并未像其他的姑娘一般放得开,听到江晚渔要带她们游永宜湖,掩嘴而笑。
“今夜酉时还请妈妈将两位姑娘送到永宜湖,在下自会在那儿接应,这是给两位姑娘的车轿钱。”说着,她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鸨母。
“好好好!公子您就放心吧,妈妈我啊定会给公子安排妥帖!”
江晚渔作揖告辞,醉香楼里的姑娘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竟微微有些出神。
就连鸨母都有些舍不得她走。
“也不知道那位公子究竟是谁家的?模样生得比我家醉香楼的头牌都好看,这要是个姑娘身,啧啧啧……千金难买一回眸,再经由老娘的手调教一番,定是能成第一名妓!”
“妈妈,那公子身子骨虽弱些,但教养了得,同我们说话的时候,跟那些个臭男人不一样,他啊……竟将我们这种人当人看了。”
“公子他方才还对我们笑了,像极了冬雾里的暖阳,若是他下次来,能唤我伺候就好了……”
“人家就算是个姑娘身,定也是出自良家,何苦要与我们一样深陷泥沼?”